虽然表现得局促, 但梁涣毕竟不是真的紧张,很快就条理清晰地道明了来意。
——成帝让两人去探望被禁足的太子。
卢皎月:?
剧情的前史多半模糊且充满不确定性,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梁涣从毫无存在感的冷宫皇子到被成帝列入考察的继承人, 一开始确实是靠着“成为太子势力”来获得参与朝堂的机会。按当下的情况来看,在这次小世界进程中, 梁涣的最初契机应该就是“太子禁足”了。
但是这里头有她什么事啊?
卢皎月对成帝这个命令有点摸不着头脑。
梁涣自是看出了卢皎月脸上的疑虑,他猜测对方是没想到他也要同去东宫。
确实, 比起高平郡主的求情,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这事上面起得作用太有限,想要凭着此次机会博得太子信任恐怕难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梁涣的神色不变,只是低声唤了一句, “阿姊?”
卢皎月这一声提醒得回神, 忙笑了笑, 道:“今日天色晚了,再去东宫实在叨扰二兄。七弟若是无妨,不若定在明日巳时?咱们一同过去。”
不管什么原因, 能和梁涣有接触,对现在的她而言只有好处。
对方显得很乖巧, “由阿姊做主。”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眼见着梁涣就要这么告辞离开, 觉得自己的运气还能抢救一下的卢皎月叫住了人,“七弟在这儿等了很久吧?是不是还未用膳?不若留在芙蕖宫用。”
卢皎月是卡着宫门落锁的点回来的,早就错过了晚膳时间。这对卢皎月来说没什么,且不说芙蕖宫这边有单独的小厨房, 就是尚膳监那边也不敢让这位祖宗饿着。只是以梁涣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却不好说了。
卢皎月是来和男主打好关系, 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当然不能让对方因为她饿着。
但“留下吃饭”这话实在有些歧义,在很多时候都隐含着“送客”的意思。以二人现在生疏的关系,梁涣自是照着后者理解的。
他连忙躬身行礼,“弟弟就不打搅阿姊用膳了。”
只是身体刚刚俯下,却被虚扶了一把。
或许不能说是“虚扶”,温热的指尖触到了手腕,一触及离,但是那陌生的体温还是让梁涣有一瞬的紧绷。
梁涣克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但仍旧神情微僵。
他抬眼看去,竖满尖刺的紧绷戒备却撞入一片温暖又柔软的舒缓之中。与此同时,语调柔和的声音轻落到耳中,“留下罢。你叫我一声阿姊,我总不能让你饿着回去。”
梁涣:“……”
“……好。”
他点头答应了。明明那一瞬间,心底的警惕到了极点,但或许是对方的神情太柔软,也或许那一句“留下罢”太具有欺骗性,就仿佛那一刻,他在这个世上真的有了归处一般。
梁涣回神之后就后悔了。
但人都进了芙蕖宫,也不好再找理由反悔。
他只能忍着莫名烦躁的心情,戴着那张虚伪的乖巧面具,应和着那一声声关切询问。
他从幼年时就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露出什么姿态,但这一回,明明该是最习以为常的作戏,他却第一次觉得这么不堪忍受。
随着一盘盘佳肴被宫人们端进来,梁涣那些翻腾的情绪渐渐平息。
最后看着那摆了满桌的珍馐,他眼底只剩下轻讽的讥嘲。
那些人指缝里漏一点不要残羹冷炙施舍过来,难不成还要他感恩戴德地磕头跪谢吗?
他可不想当那种摇尾乞怜的狗。
卢皎月看着这满桌子菜也愣了一下。
成帝厉行节俭(这位是真的节俭),宫中也不敢过于铺张,芙蕖宫里平日也都是些家常菜,今天这阵仗还真是少见。
不过卢皎月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应该还是昨天晚上芙蕖宫漏雨的事。
成帝被劝住了,没发落将作监,但是肯定要在别处表现出对她的在意的。看起来,这位陛下的关照方式比较朴素——吃好喝好。
想通之后,卢皎月也释然了,她对着旁边的人笑了笑,“可巧赶上了陛下赐菜,七弟今日好口福,快去坐吧。”
梁涣愣了下。
——陛下赐菜?
梁涣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他知道高平郡主白日往庆和殿的事,也猜到了大概是这位郡主给太子求了情,所以才有了成帝吩咐两人去东宫的事。但是让成帝亲自吩咐赐菜以示关照,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
再看旁边的人,他忍不住多出了几分打量。
卢皎月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因为她正看见传菜的内侍端了一个大盘子上来,面人捏成的舞女栩栩如生,旁边还有乐工在旁伴奏,手里的乐器不知取了什么食材雕成,连琴弦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