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连忙认怂,抬手竖着拇指在下巴前横着比划了两下,也不知是做了个抹脖子还是封口的手势,总之这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周行训却稍微有点走神。
阿嫦不喜欢那种事。
周行训知道,并且不怎么在意。
不喜欢那就不做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本来也没觉得这档子事像是军中说的什么仙宫玉境、赛过活神仙似的……那一个个的,别的都不行、净会瞎扯淡。
明明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事。
但是这会儿被刚才这人那么一提,他却莫名地在意起来。
那促狭鬼也说了,他和阿嫦是夫妻。
夫妻之间,这种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吗?
但是阿嫦她就是不愿意。
周行训不期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阿嫦冷淡抗拒、甚至于警惕戒备的神情。
阿嫦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攥拳。
那次被劫持、她把掌心抓得血肉模糊,听到的博州叛乱的那一回,她也是忍不住攥住了手。
再之后,就是那天晚上了。
她的手按在他的小臂上,手指收紧得非常用力、指甲陷入了肉里,在手臂抓出了道道血痕,她太紧张了,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周行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袖子下的伤口已经结痂,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感觉,周行训本来也没觉得有多疼,他就是纳闷:他怎么就跟劫匪一个待遇了?就算阿嫦没像担心哥哥一样担心他,那也不至于这样啊。
他撇了一下嘴,眼神不自觉带着点委屈。
为什么啊?为什么阿嫦就是不让他碰?
再听旁边这七嘴八舌、鸭子似的吵吵,周行训嘴撇得更厉害了,脸上全都是嫌弃。
——都是馊主意!
卢皎月是醒起来的时候发现周行训不在的。
她整个人都被卷在被子里,被子被团成了卷,她在里面被包得手脚都没法动,缝隙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半点气都不透,热得人出了一身的汗。
卢皎月睡觉一直很老实,但是这次醒来居然发现被子上有明显挣扎的痕迹。
大概是半夜热得不行,试图把自己挣扎出来,但因为被卷得太紧了没能成功。
卢皎月:“……”
谁干的好事,简直一目了然。
卢皎月忙活出了一头的汗才把自己挣扎出来,一时也没那个心情管周行训到底去哪了。
早上的水被人放在了帐外,卢皎月穿好衣服、去端进来洗漱过,也没专程去拿铜镜,只是将就着水盆的影子把头发盘起来。
人真是很受环境影响,脱离了后宫那个全是精致小姐姐的氛围,卢皎月的心态完全变了:化妆?化什么妆?!连口红颜色都分不清的狗男人不配。
而且行军途中确实不方便,周行训一开始是借口带人去行宫让望湖准备的东西,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甚至日常用的器物装了几大车。带着这些玩意行军,某些人身上的“昏君”人设今天依旧屹立不倒。
最关键的是,周行训带着这多东西,却连一个宫人都没给她带。
卢皎月也得会用啊!
说实话,作为一个非土著存在,她连头发盘得都没有周行训熟练,这几大车的东西里多半都是这样的美丽废物。最后能把卖的全都卖了,不能卖的也都打赏出去了。
卢皎月这段时间基本是在操心这个了。
她是真心觉得,周行训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在给她制造工作量。
卢皎月不太熟练但还是勉勉强强把头发盘好了之后,才撩开帐帘出去。
门口值守的侍卫见到人,立刻就指了一个方向,“陛下在那,殿下要过去吗?”
这人说着,心底也纳闷。
往常都是晨鼓的第一声,陛下就回主帐这边来了,今日居然在外头耽搁了这么久,难不成等着人去哄?
卢皎月不知道侍卫所想,她顺着对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见人。
无它,周行训坐在亲卫堆里,实在太和谐了。
一堆年岁差不多的大小伙儿围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乍一看过去实在很难认得出人。这么看,反倒是周行训站在将领中间的时候显得别扭一点,像是谁的子侄辈,可偏偏他才是做主的那个人,年龄和身份的错位教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怪异的倒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