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某次拐弯的时候,看见街角倒伏着一具留着黑色长发的女性尸体。
那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内心升起一股恐惧。
尽管很快知道了不是那个人,心里还是着火一样地焦灼起来。
像有一团火烧在胸腔内部,把整颗心脏架在那里干烤。
倪霁把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了一口气,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冷静点,他对自己说,她其实是个很强大的人,比我都强。
但她也很脆弱,手腕那么细,脚也没多少力量,跑不快,跳不了太远的距离。
倪霁低头看自己的手,想起那只纤细的手,曾经握住过他黑色的手套。
他现在无比希望有一只触手能够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跑出来拍他的手背,或者缠住他的脚踝都可以。
为什么林苑会自()
己一个人进来这里?
黄金树污染区。
这么多年来有进无出,从无活口,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污染区之一。
能选择进这里的人,不管是为了什么,全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在倪霁心里,那个漂亮的和月亮一样的女孩,理应享有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有花和甜点院子里喝下午茶,身边有很多朋友围绕着她。
其实他又隐隐知道,那个人,虽然外表纤细又柔美,但实际上她和自己很像。那具漂亮的外壳下伤痕累累,残缺而不全,被什么东西伤害腐蚀过,不能完全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
在那片海底,在每一次精神体相互接触的时候。
在那个狼狈的夜晚,他被拥抱的时候。
那人读取了自己,而自己也看到了那只渺茫又有点孤单的美丽海底生物。
倪霁想,她很多时候是不太顾惜自身的,甚至有一点自毁的倾向。为了她自己的目标,她不懂得保护自己,会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燃尽。
倪霁可以燃尽他自己的大海,但他永远不愿看见天空那枚明月消散。
他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把乱七八糟的心思全压下去,重新变回那个冷静的哨兵,检查了一遍枪械和武器,绕过那片蘑菇往前走。
倪霁在这里的街角遇到了一个熟人。
昨夜在酒馆相互递过向导素,交换过情报的大镰。
大镰坐在路边的地面上,靠着墙,在那里抽一支向导素。
倪霁向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认识大镰其实很多年了,在他刚刚到北境的时候,大镰就已经是另一个哨岗中知名的哨兵队长,风格谨慎,战斗能力强大,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