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抱着一束紫罗兰花站在学院医务室的加护病房外。
隔着玻璃窗,他看见被裹成粽子的路明非正躺在洁白的床上,纱布里漏出的两只眼睛,在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神游,缠满绷带的身上插着十几支管子,消炎止痛的药液从吊瓶流经输液器,打进他的身体。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上的机械腕表,下午三点五十七,距学院规定的探视时间还差三分钟。其实最近没什么人来探望路明非,前台的值班护士还是学院里勤工俭学的学生,楚子航根本不必这么守时,他只需要跟护士点点头,指指病房的位置,护士就会心领神会按下房门的开关。
学院的特护病房是经由装备部改建过的,每间病房的房门都依照金库大门m级的标准来建,包括防电弧、防钻、防火焰切割、防撬、防水和防潮。
住在这里,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病人还是医护,都是绝对安全的。
楚子航听说路明非伤得很重,在接近诺顿的瞬间,他身体表面大概百分之七十的皮肤被言灵领域所带来的高温碳化了。
虽然路明非的言灵及时为他修补了身体,但战后仍有多处皮肤出现了感染和溃烂,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后,方可申请回校住宿。
楚子航利用这三分钟,简单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中学时代,说实话,他其实不太能想象到路明非如今英勇的样子。
他在仕兰中学读初中时,路明非在他眼里还是个低年级的小子,这小子每天都耷拉着脑袋,走路歪着脖子,像根狗尾巴草。
学校里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踩踩他,他也不反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张脸皮练得和那个男人一样厚。
有时课间楚子航作为学生会主席会在走廊上巡视,经常能看到路明非在课间匆匆忙忙拿着几张零钞跑出去,到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一堆饮料再一个人抱上来。
大概是给人跑腿,楚子航心想,霸凌倒是算不上。
路明非用不着他出手相救,况且他大概率也和路明非碰不着面,因为课间巡视会在铃声响起前结束,而路明非总是踩着铃声回去。
倒也有些私人原因。
他有点见不得路明非抱着一堆东西朝其他人献殷勤的样子。明明这里是学校,大家都是同学,他却搞得好像自己是大家的司机。
楚子航讨厌学校里那些拉帮结派,欺软怕硬的人,但他对路明非这种软骨头的衰仔也喜欢不起来。他是一把锋锐的开山刀,永远站在最前面崩山裂石,没理由也没功夫回头照看身后的学弟学妹。
可这次,路明非让他刮目相看了。
三分钟到了,楚子航沉默着从门外的长椅站起,随后敲门,开门,最后在路明非诧异的眼神中来到病床前坐下,一束紫罗兰花在手中无声盛开。
“早日康复。”楚子航说。
“嗷嗷!谢谢师兄!回收已经完成了么?师兄你突然有空来看我,感动得冒泡!”路明非受宠若惊,主动找话题聊。
他知道这个把面瘫刻在基因的男人从来都不善言辞。
作为卡塞尔学院最利的剑,敌人越棘手,他的斗志便越旺盛,他之所以把“无力感”这三个字从人生的字典里抹掉,就是为了在每场战斗中都视死如归!
所以他现在才会和恺撒闹得这么僵啊,路明非忍不住想,这两个人之间本不该有这么大矛盾的。
总之实战对敌中,你可以绝对地信赖眼前这个人,但如果是拉家常,指望他先开口,可比登天还难。
“嗯,来看看你。”楚子航接过路明非的话头,用五个字就把天聊死了。
路明非活动了几下绷带外的手指,通过神经信号传达来的无力感让路明非有点心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他还想着要提前去一趟日本的。
哪怕暂时解决不了问题,了解了解情况也好。
路明非愁得直想挠头,可木乃伊般的身体又不支持他抬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