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孤大概……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了。”
三年间,时归坐镇两浙,周璟承身为太子,更是难有出京的机会,这也使得两人之间的所有交流,仅限于书信间。
有很多次,周璟承想在信尾问她一句可有心动,可不管这句话有没有落到纸上,最终也没有出现在时归面前。
直到今日,时归的提议给了他当头一棒,也叫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一厢情愿的坚持,实际是并没有意义的。
他强求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时归肩膀一颤,猛然抬起头来,嘴巴微张,竟当即就要说些什么。
而周璟承虽然没有看向她,却仿佛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一般,反口打断道:“不着急。”
“孤不催你,你再好好想想,待掌印得胜归来,孤再来找你要答案。”
说完这句话,周璟承再不迟疑,转身飞快从书房离开,中途未曾再给时归半点注意。
过了好一会儿,时归才听下人来报:“小主子,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
时归站在原来的位置,被外面的说话声吓得一个激灵,却也终于回过神来。
紧跟着,周璟承的话再次环绕在她耳边,周旋重复不断。
明明周璟承给了她细细考虑的时间,可时归还是感到了一股难言的紧迫。
就好像……是她的内心,在不断催促着她,该下决定了。
喜欢?还是抗拒。
时归知道,绝不是后者。
不然在两浙的这几年里,她就不会总是拒绝其他长者的说和。
就连阿爹与她谈及婚嫁时,她脑海中所浮现的,也一直是同一张面孔。
直到这一刻,时归才恍然惊觉——太子对她的影响,好像有些太深了。
深刻到当她勾勒出与之大婚的场景,竟没有丝毫的抵触,反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坦然。
温水煮青蛙,水热而蛙不知。
周璟承将这一锅水小火熬煮了这么久,也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之后大半天,时归始终待在书房里。
可她也只是静静坐在桌案后面,无数账簿散落在桌上、地面上,一整个下午,也没能被主人捡起来,只有微风透过窗子吹拂进来时,才会带动起唰唰的响声。
是夜,从时府送出的书信顺利到了东宫的桌案上,周璟承第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落款,而那字的笔迹上,还依稀能看见他教导过的痕迹。
周璟承问:“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内侍回答道:“才送来不到半个时辰。”
周璟承微微点了一下头,凝神看了许久,才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拆开。
却见整张宣纸上,只落了短短一行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周璟承指尖一颤,后半句在心中响起的同时,这张纸也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他无法控制自己指尖的颤抖,便是声音也不受控制起来,几次张口,皆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旁边伺候的内侍疑惑道:“殿下说什么?”
“孤说——”周璟承深深呼出一口气,继而道,“父皇可有歇下了?孤有要事要与父皇相商。”
巧合的是,皇帝今晚正在皇后殿里。
这也省了周璟承先后与皇帝皇后坦白,甚至在皇帝勃然大怒时,还能得到皇后的一二庇佑。
第二天大早,当百官入宫上朝时,就见太子端端正正地跪在正阳门内,看他两肩上的濡湿,明显是跪了很久的。
再看在他身后侍立的太监,可不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他的存在,也间接说明了太子此跪,是受了何人的责罚。
多少人心头大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为皇帝所看重的太子,这是做了什么,能惹得皇帝叫他罚跪,还是在文武百官面前。
偏偏等他们再看太子时,又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受罚的屈辱或难过,反而是……有点儿高兴?
众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这阵子太累,以致眼睛都不好使了。
一个时辰后,皇帝临朝。
而那依旧跪在正阳门的太子也终于得以站起来,被敕令进殿。
不及众人猜测,就听头顶的皇帝扔下一惊天消息——
“今有时氏女,世德钟祥,崇勋启秀,贞静持躬……可堪太子妃。”
谁?时氏女?
就在满朝臣子再次怀疑自己耳朵的时候,另一顶从宫里出来的轿子停在时府门前。
皇后身边的素姑姑温声道:“请问时姑娘可在?皇后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