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陈金花是怎么自我说服的,转天再过来,对时归等人的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地把时归招到跟前儿来,一口一个心肝儿,叫得时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都在发麻。
陈金花可不知道她的想法,浑然陷入了发大财的美梦中,油腻的手指在时归小臂上滑过,她苦口婆心道:“妈妈这么些年,看了多少人,一瞧就知道你也是个苦命人,好在你来了这儿,那苦日子也算到头了。”
“你可别小看那钱老爷,他可是咱们大周有名的富绅,虽说你过去了只是个外室,殊不知钱老爷对外室小妾一贯大方,就是指缝松一松,也能保你一辈子荣华。”
“等你过去了,妈妈再给你配几个会伺候人的丫鬟,这样你手下也能有几个可用的人,什么时候想妈妈了,只管叫她们传信来就是,妈妈一准儿第一时间去看你。”
有些话她不好说得太明白,可又怕小丫头听不懂,便只能挤眉弄眼地暗示。
“还有你昨儿说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时归不言不语,一直等陈金花忍不住点她了,她才冷淡地嗯了一声,回头看了其余人一眼,提醒道:“我说出的话自是作数,只不知我后面这些人?”
“哎哟放心放心,妈妈答应了你,肯定也会做到的!”
闻言,时归表情似有舒展。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去见钱老爷呢?用不用提前准备什么?”
此话一出,陈金花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哎哟喂——妈妈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丫头!钱老爷那边不急,这人啊事啊,往往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叫人稀罕,咱可不能做那上赶着的。”
“至于准备的东西,更是不用你操心,你既然是妈妈的小心肝儿,你出嫁的东西,妈妈肯定少不了你的,你就安安心心歇着,只管等钱老爷来接你就是。”
“你说咱们认识了这么久,妈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时归垂下眼帘,眸光闪动:“名字不重要。”
“既然我是从妈妈手里出去的,不如就请您给我起个新名吧,若能响亮些最好,也好叫钱老爷记在心里。”
“啊?好好好,那就妈妈给你起新名字!”陈金花忙不迭应下,蹙着眉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名字好说,响亮的名字却不好起,你等妈妈回去再好好想想。”
“这样,你们先歇着,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心肝儿你若有什么需求,只管跟门口的人提就是。”
听到这话,时归身体微微一顿。
但她还是很快开口说道:“昨儿的花生炖排骨吃着极香,不知道这几日还能再吃几回吗?”
“我之前在家中不受待见,伙食也常被克扣,每顿膳食能吃饱就很好了,一年到头却少见荤腥……”
陈金花惊呼一声:“这可真是太可恶了!难怪心肝儿你这么瘦,还是要丰腴些才好生养。”
“吃吃吃,心肝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给妈妈,只要你在这醒春楼一日,断没有让你吃不好的。”
时归这才算露出几分笑:“多谢妈妈了。”
她这两天一直冷着脸,态度说不上不好,可表情总是差那么点意思,也叫陈金花心里有些嘀咕。
眼下终于见她露了笑,她一边感叹果然是个美人坯子,一边将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
陈金花走后,跟她一起过来的壮汉却是留在了门口,被木板封了好几天的房门得以敞开。
时归借口天冷关了门,只是碍于门口有人守着,并不好再说什么不合宜的话。
等晌午送来了花生炖排骨后,她依旧一碰未碰,低声叫其他人吃了,只捡了两块骨头放在自己碗里。
傍晚陈金花又来了一趟,这回时归则主动说:“妈妈送来的花生排骨味道真是好极了,若以后日日能吃到这样好的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一盆肉,陈金花还是出得起的。
之后一连数日,晌午晚上两顿饭,必少不了的一道菜就是花生排骨,中途曾换成过萝卜黄豆,谁知原本顿顿空盘的荤菜又被一动未动地送了出来。
时归抚着额角,神色不虞道:“萝卜和黄豆的味道太怪,我只喜欢花生。”
只喜欢花生?
那还不好说!
陈金花自打脸,假惺惺地给她赔了不是,又当着她的面叫来门口的人,厉声训斥道:“如烟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若再叫我知道你们自作主张,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陈金花说了,他们醒春楼曾出过一个名动大周的花魁娘娘,后做了大户人家的正牌夫人,花魁娘娘就叫如烟。
她便把这带着好福气的名字赐给时归,希望她以后也能有如烟姑娘的好运气,只祈望她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陈金花和醒春楼就好。
时归并无疑义,之后再与陈金花说话,就以如烟自称,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了解钱老爷的喜恶,也好早早为将来做打算。
只因她表现得太出色,陈金花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了,就连另一个也要被送给钱老爷的齐茜也忽视了去。
转眼半个月过去,时归几人始终被关在醒春楼的房间里,任凭她们说尽好话,也没能让陈金花放她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