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之性情,谁人不知。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偏能将女儿宠得跟公主似的,瞧那父女俩对视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对方捧在手心上。
而这些,全是她苦求而不得了。
人与人的差距,往往就是这样现实又残酷。
“在最初那半年里,我真的好嫉妒你,嫉妒你能得六公主青眼,嫉妒你能得太子殿下的照看,更嫉妒你有一个那样好、那样看重你的爹……我真的好羡慕。”
“不过——”李见微弯起唇角,放任泪珠从眼尾滑落,“我已经想开了,之前的心思全是我的不是,你没错。”
“时归,我已经不嫉妒你了,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反觉得认识你,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真的很好很好。”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掌印大人为何对你如此珍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或如李见微所说,她是有过嫉妒的。
可这些情绪从没被她表露出来,偶尔流露出一点,也被她很好的掩盖过去,以至于时归从未在她这里受到过什么伤害。
时归记得听谁说过一句——
论迹不论心。
至少在现在,李见微于她,只是一起玩了三年的朋友。
也是那年她们一起去晨庄踏青,在她险些跌落溪流时,因推她上岸而自己落水的人。
既是朋友。
时归反手将李见微的手握在掌心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以前的事,跟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吗?”“你要是不说,我肯定这辈子都想不到呢。”
李见微摇头:“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被埋在鼓里,你若知道身边人一直藏着这样恶毒的心思,一定会很恶心吧……”
不等她说完,时归已经“呸呸呸”了几声,抬高声音:“什么嘛什么嘛,你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若这就算歹毒心思了,那我之前还羡慕锦欢锦愉她们爹娘双全呢,那我也是歹毒心思了吗?”
“这怎么能一样!”李见微矢口否认。
说完,她恍惚抬头,果然正撞见一双狡黠的眸子。
时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不就是了。”
“人总会有羡慕的,只要不为此做出不好的事,那就不是什么错误,正是因为有了羡慕,才有了追求的方向呀。”
说着,她又反应过来:“啊,当然,那也要能追得上,才有追求的意义,不然就是白费力气了。”
“见微,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爹说了,人都有所求,就像他对我好,那是因为我能让他体会到当爹的快活。”
“虽然我不大同意他这话,可是……”时归斟酌着,“好与不好总是双向的,你对长公主他们好,若一直得不到回报,那这份好就是不值得的,你要先做好自己,才能谈其他呀。”
“想想你自己吧……”
这一回,李见微只是重重点头,声音里带着哑意:“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全明白的。”
“好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孩,至少我还能吃饱饭穿好衣,有宽敞的房子,能一直念书,这已经很难得了,在功课上名列前茅,能写擅画,这确是我应该做的。”
“但这不再是为了讨父亲母亲欢心,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这样优秀,便应该处处争先,好给自己搏一个更好的以后,哪怕没有父亲母亲,也能活得很好的以后。”
这一番话让人振聋发聩,时归亦是久久未能回神。
“见微……”时归是不知该说什么的。
她甚至很难想见,这会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的话。
声音不大,却足以唤醒许多沉睡的人。
时归收敛双眸,轻轻说道:“你说得对。”
不光是李见微,哪怕是她自己。
她正享受着阿爹赋予她的现在,可阿爹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便该换她,来给阿爹一份安然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走在前面的人发现时归和李见微不在,当即返回来找,一见两人手拉着手站在小路上,忙招呼一句。
时归手心一空。
下一刻,李见微拉住她的手腕,扬声回答道:“这就来。”
“快走快走,大家都要等急了。”她偏头跟时归说道,赶紧拽着她追上去。
而李见微更是早早收拾好表情,回到伙伴们中间,也不曾有任何人发现异样,叽叽喳喳几句,又说起大公主的难事。
一个个年纪不大,操|的心可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