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挣扎了下,转而朝那暗巷走去。
罢了罢了,就做回好人吧!
皎洁的月色照不进昏暗的小巷内,巷子狭窄逼仄,温时良走进时,不得不侧着一些身子才能进去。
因靠近坊市,巷内地上每隔几步便堆着一些烂菜叶或是积着几滩发着屋臭的污水,才踏入巷口,一股让人恨不得剜了鼻子的臭气扑面而来。
温时良微微掩鼻,眉头轻皱。
即使他走得已是万分小心,此刻鞋上袍子上难免也沾到了脏污。
这还是他新换的。
温时良叹了叹气,打算走快些,将人带出来离开这里。
脚下避开散发臭气的水滩,走深了些,借着月色,他看到了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果然躺着一个人,那人周围还散落着几个折断的木块。
仔细一看,那一身水色的衣裙,应当是名女子。
他走近,腾出一只手推了推人,“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迷迷糊糊的谢枝微微睁眼,她顺着那力道向来人看去,她方才为了避开那群人,跑了许久,此刻头疼得很,知道眼前的人在对她说话,谢枝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个好人。
谢枝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微微抬手触上了一片粗麻的衣角,那人朝她走近了一步,在她身旁蹲下,离得近了,谢枝便能闻见从那人身上传来的皂角香——像冬日的雪梅,谢枝忽而想到。
她指尖捏了一小块衣角,轻声道:“求你,救救我……”
这一夜,她本以为遇见那群士兵是个好事,谁知她上前求助,那群士兵不仅不帮她,还意图对她不轨。
彼时谢枝尚未察觉,等她一通说完甚至把谢父的名号都说出来了,那群士兵就假意说送她回去。
可即便她认不出路,却也意识到那方向越来越怪,没一条大路,几乎都是交错复杂的羊肠小道。
谢枝察觉不对,便打算离开。但那群士兵贼心不死,想要逼她就范,在她强硬要求离开的时候,甚至动了武力。
谢枝挨了打,心知自己一人肯定打不过五个大男人,于是假意顺从,找了个空子拔腿就跑。
她身形纤细,故意找那种小道跑,没几下便甩开了那群人。
但她身体本就不好,逃跑时也只是身体求生本能的欲望,等稍一歇下,身体的不适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捏着他人衣角的手止不住颤抖,她不信眼前这人,但总比待在这儿等着被那群人找到要好。
她白嫩的手背上带着许多道擦伤,不重,但看着却是触目惊心。
温时良顿了顿,看那嫩生生的手背,心想,原来不是个可怜人,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巾帕,擦干净那手上的脏污,道:“冒犯了。”
擦净谢枝的手后,温时良把人抱了起来,触手一片柔软舒适的布料,原来是个官家小姐。
谢枝此刻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露出的白皙的脸上是交错的红色掌印,方才那阵惊慌之中,她忍不住哭泣,此刻张口嗓音难免哽咽沙哑:“多谢,之后你若要报答,我会尽我所能回报你的……”
温时良没接她这话茬,反而道:“今夜各个店铺都关门了,看不了大夫。你能撑一夜吗?等明日一早我便替你去寻个大夫。”
谢枝道:“不用找大夫,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谢枝话落,温时良也走出了巷子,突然,天上炸开一朵朵璀璨的烟花,吵闹的烟花声和温时良的声音同时响起,可谢枝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
烟花在天边炸开的灿烂的光线交叠洒进了小巷里。
温时良咽下方才想说的话,而说道:“原来是你……”
谢枝在那时睁眼,恰巧借着那光看清了温时良,温时良也借着那光看清了谢枝。
这一刻,两人心中都同时浮现了一句话。
原来是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