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她也不至于蠢到以为谢三郎召见她是一件好事。
“芩娘子确定要在这儿说吗?”管事面无表情。
芩娘子抿着唇,恨恨盯着管事。
两日后,罗纨之就听到说是找到了那个给她下药的始作俑者。
正是那位芩娘子。
物证、人证皆有,只是她始终不肯认罪,咬定自己是被人冤枉的,要等老夫人回来还她清白。
因着老夫人的关系,管事也没有办法强逼她,只好先把人关起来,等郎君回来再议。
谢三郎在这期间出了一趟远门。
所以芩娘子一连关了三日。
罗纨之“被迫”休息了几日,直到她实在再没什么不良反应,才得以照常到家塾上课,课余时间除了文渊阁就是打理她的生意,重归平静的生活。
只是这些时日,南星、天冬两个总有一人会跟着她,罗纨之知道这是谢三郎的安排。
她有些无奈,其实吃过这次亏,她的警觉提升不少,必不会那么容易再上当。
但两人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也是怕郎君责怪,罗纨之只能由着他们。
权当是路上多了个说话的伴。
直到一日午后,一位嬷嬷带着几名健妇在去往文渊阁的半途堵住了她,要请她去见刚刚才回府的老夫人。
谢家老夫人原本姓王,是王家嫡系,身份是何等尊贵,而且以当年王家的显赫,她嫁入谢家算是低嫁的,所以即便现在谢氏如日中天,谢家上下依然对老夫人相当尊重。
罗纨之从清歌、素心以及南星嘴里就听过不少这位老夫人的旧闻,得出来的结论是——不好相处。
“老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南星大为吃惊,据他们的消息,老夫人还要迟几日,怎么也要等郎君回来后。
他眼珠子转得飞快,心里暗暗喊糟。
那位脸色严肃的嬷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老夫人何时归来还要问你的意思吗?”
“不是不是,芩嬷嬷您误会。”南星挠了挠头,“我是想说郎君都不知道,这才出了远门。”
罗纨之听见姓芩,心下了然。
难怪对他们两个没有半点好脸色。
那个被关起来的芩娘子正是这位嬷嬷的侄孙女儿,老夫人怕不就是她请回来的救兵。
偏偏这个时候三郎还不在,这还真是——敌众我寡,大事不妙!
“怎么,我们老夫人还请不动一个小小婢女吗?”
罗纨之脸色微变。
南星连忙挡在她的面前道:“老夫人刚回来,怕是舟车劳顿,不如休息几日,等郎君回来后……”
不等南星说完,芩嬷嬷就一挥手打断他,“笑话!老夫人要见什么人,还轮到你推推阻阻?你们扶光院的人这般不懂规矩了?”
南星面色凝重,若是天冬在这里,想必还能和嘴巴犀利的芩嬷嬷较量一二,轮到他,便有些吃力了。
郎君也未能料想老夫人悄没生息提前杀回来,所以眼下只有个不顶事的他。
芩嬷嬷略过快要哭了的南星,把目光挪到他身后的罗纨之。
这女郎的确生得靡颜腻理、般般入画,但是谢氏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哪能容得下这些妖里妖气的女郎倚姣作媚,魅惑郎君?!
罗纨之妙目轻眨,往芩嬷嬷身侧看去,几个健壮的仆妇有备而来,气势汹汹,可见今日她不见也得见。
她轻轻按下南星拦在身前的手臂,朝着芩嬷嬷施了一礼,柔声低语:“老夫人召见,九娘岂敢拒绝。”
“罗娘子!”南星愕然,急忙去扯她的手,道:“郎君说了……”
即便拼着惹怒老夫人,南星也不会让芩嬷嬷带走罗纨之。
他手上有郎君的令牌,身上还带有一些暗器。
只是不晓得郎君许不许他用……
罗纨之摇摇头,对他轻生道:“不妨事的,老夫人只不过想见见我罢了。”
她秀眉微蹙,一副不愿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是……”南星惶恐的眼神,仿佛罗纨之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娘子还算识得礼数!”
芩嬷嬷把南星瞪了眼,生生把他的话逼了回去,又转眼重新打量下罗纨之,见她柔柔弱弱,面露愁色。
一看就十分好拿捏。
“那就走吧!”芩嬷嬷因为她乖顺,没有让人架着她。
罗纨之怯怯应“是”。
从扶光院到老夫人住的磐松院路程不短,几个人顶着烈日一路走来,穿过两棵松柏老树,就见一处白雾缭绕的院落。
穿过廊桥,进入正堂,老夫人膝前有几位年轻的女郎环绕,其中两个还与罗纨之在家塾有过点头之交。
“老夫人,人带来了!”芩嬷嬷急不可耐地打断谢老夫人与谢家小娘子的和睦氛围。
罗纨之走至中央,在一干人或好奇或审视的注视下,自然抬起脸,直视被人簇拥在中间的老夫人。
已是花甲之年的王老夫人精神矍铄,除却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她看起来算不得老,而且还因为她那双明锐的眸子显得格外精明,让人不敢小觑。
“你就是罗九娘?听闻前些日子闹出不少事来。”她淡淡出声,语气里不辩喜怒。
罗纨之目光瞥向站定在老夫人身后,昂首挺胸的芩嬷嬷。
可见在此之前,她没少往老夫人耳中添油加醋。
不过芩嬷嬷算是估错了,若以为她会因为畏惧马上跪地求饶更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