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忽略了仇冰河前两个问题：“我十六。”
“那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仇冰河的笑容愈发真诚。
女孩的声音依旧细细的：“仇姐姐好。”
“可以叫大姐吗？”仇姐姐这三个字在仇冰河听来还是有些弱了，大姐就很威风。
女孩改了口，仇冰河满意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林啦。”
周颖莺只觉得好笑：“别人名字叫林恬，你管她小恬或者恬恬都行。在姓前面加个‘小’字，你是她领导啊？”
“一个大姐一个小林，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准备开山立派。”周颖莺打趣。
“挺好听的。”仇冰河觉得现在自己好歹也能算个前辈，她活得久。
“就叫小林。”林恬小声说，在说完之后她还看了周颖莺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
周颖莺：……
如果这个林恬是个成年人，她估计自己已经闹起来了。
“基地里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仇冰河问林恬。
林恬瞬间紧绷起来：“……就，就是那样的，没什么意思。”
“那样是哪样？”仇冰河听不明白。
一旁的男人连忙向林恬解释：“你这位姐姐不是在基地长大的，她是在陆地长大的，她对基地没概念。”
“陆地长大？！”林恬有些惊讶，“可活人没法在陆地生活啊。”
“我爸把我保护得很好。”仇冰河说，“我爸爸和叔叔阿姨都是丧尸。”
林恬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没吃你？”
“没吃，谁会吃自己养大的小孩啊。”仇冰河冲着林恬嘿嘿一笑。
仇冰河对于人类群体来说是个外来的异类，而人们的自傲或自卑多数时候都是对内的。当外来者的性格与周遭绝大多数“同类”不同时，人们会自动将其归类为规则之外的“他者”，这样的“他者”是不受内部规则约束的，他们更自由。
而林恬显然认为规则之外的仇冰河让她更舒服，因为仇冰河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但她依旧不认为自己过去的生活有任何有趣的地方，普通民众的聚集区也很没意思。
仇冰河不这么想，她对一切她没见过的东西都有兴趣。
仇文也凑过来一起问了，仇文“他者”的特征更为明显，林恬明显也不排斥仇文。
最后聊得开心了仇文便询问林恬要不要干脆和他们一起出去玩，毕竟看别人约会怪无聊的。
仇文觉得他们在这儿特别影响别人谈感情。
林恬有些想跟仇家父女走，但她又有些纠结。
“去吧去吧。”林恬的哥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这儿多交几个朋友也挺好的。”林恬的性格有些古怪。
这件事他早就跟周颖莺说过。
他们父母死得早，兄妹两人是领救济补助长大的。男人一直奔波在学业与生活之间，他保证了自己妹妹不饿肚子，却没有时间精力去管林恬的性格问题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恬已经成了一个孤僻又自卑的姑娘。
他们兄妹只有最基础的日常交流，他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
“我不喜欢那个姓周的。”林恬对仇冰河说，她的声音不再微弱，“我不想让她做我嫂子，我不想我哥哥和她结婚。”
仇冰河和仇文带着林恬换了一家店，这对父女对她不包含恶意的好奇让林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诶？为什么啊？”仇冰河不太能理解，“周姐姐人挺好的。”
仇文眨巴眨巴眼，他没有回应。
只不过他记得在人类的规则里面，林恬不应该对着仇冰河说这些，毕竟仇冰河是周颖莺带来的，一看就是周颖莺的朋友。
这孩子不懂这种规则？还是明白这种规则却忍不住？
仇文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没接触过这类的未成年人类。
“她看不起我哥，也看不起我。”林恬抿唇，“你可能神经比较大条，注意不到她的眼神。”
林恬能够感受到周颖莺偶尔对她流露出的不耐。
她不喜欢周颖莺逗她哥，她也不喜欢看她哥露出窘迫的模样，而且她哥窘迫的时候周颖莺还在笑。
这让林恬觉得自己哥哥在周颖莺面前就是个玩具。
周颖莺父母都是基地的领导，她生来就是大小姐，她生来就有自信。
周颖莺的自信来源于家庭，她自己的职业和能力。
而林恬已经辍学了，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没有天分还是其他什么，毕竟她从来都没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她害怕周颖莺，讨厌周颖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恬有尝试过在周颖莺面前抬起头，可她那装出来的自信和淡然有些过头了。她的声音太大，惹来了周颖莺诧异疑惑的目光。
而后林恬就把头低了下去，再没抬起来过。就像她过去十六年所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