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给苏辙引路的衙役都面露嫌恶之色,恭敬道:“苏大人,这味道未免也太难闻了,要不我给您拿方帕子来?”
苏辙摇头道:“多谢。”
“不过不必了,我与郡公说几句话就走。”
那衙役很快就下去了。
隔着铁门,苏辙与巨鹿郡公四目相对。
巨鹿郡公想喊想骂,却因腹泻缺水,整个人虚弱得很,连话都说不出几句来:“是你……是你对不对?我是说为何史如玉对你那样了解,他就是你的人!”
“苏子由,你,你好歹毒的心啊!”
“你污蔑了我的父亲不说,如今又来害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连命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苏辙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急不缓道:“郡公,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也好,你父亲也好,你们皆不是无辜之人,我不像你们出身皇家,自小视人命如草芥,除去官家,不必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出身微寒,小时候连吃上一顿羊肉都是奢望,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我还不是兔子。”
“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个中道理,相信郡公应该清楚得很。”
巨鹿郡公冷冷看着他,并未说话。
苏辙却不会在意他如何想,如何看待自己,直继续道:“不管你是受人鼓动也好,还是自作主张也罢,就凭着你在官家跟前说的那些话,就凭着你在官家糕点中下的那些东西,你应该也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巨鹿郡公仍旧没有接话。
他哪里会不知道?
一时间,他是面如死灰。
苏辙看着他,声音低了些:“若想留住你的性命,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王安石供出来……”
巨鹿郡公不可置信看向苏辙。
如今被王安石搅和一番,朝中风气并不好,他原以为这等话只会从佞臣嘴里说出来,万万没想到会从苏辙嘴里听到。
苏辙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直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个好人,可我与王安石不一样的是,我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这件事还望郡公好好想一想……”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巨鹿郡公就一口答应下来:“好!”
巨鹿郡公似也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呢,如今却死鸭子嘴硬起来:“我……我做下如此错事,死有余辜,可我总得为我的妻儿想想才是。”
苏辙并未揭开他的遮羞布,甚至不屑与这人多说话。
毕竟就算巨鹿郡公保住了这条命,从此之后也会流放苦寒之地,两人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一刻钟后。
他就走出了地牢。
一日之后。
就有衙役呈上了巨鹿郡公亲手所写的供词,巨鹿郡公在苏辙的授意下,直说这件事乃王安石挑唆,并未说是王安石在背后出谋划策。
一来是王安石的确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顺藤摸瓜查下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二来是王安石虽有错,但苏辙也好,还是官家也罢,谁都没想过要了王安石的性命——况且说起来王安石也是有才干之人,叫他这辈子呆在个小地方为官,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
这事儿一出。
满朝哗然。
就连一向沉稳的王安石面上都有几分惊慌之色,跪地道:“官家恕罪,这件事臣并不知情。”
"近来臣的确与巨鹿郡公有所来往,只是以臣之向来谨慎的性子,定不会挑唆巨鹿郡公做下这等事的。"
他向来恃才傲物,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王安石可做不出这等蠢的事情。
话糙理不糙。
但范镇等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王安石置之死地,又怎会放过?范镇率先站了出来:“王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谁都知道你聪明过人,这等事与你并无牵扯,你挑唆巨鹿郡公一二,若是能够事成,于你而言是万事大吉,若失败了,与你也是毫无关系,何乐而不为?”
随着范镇开口,很快就有人站出来纷纷附和,直道:“是啊,天下有几人能及的过王大人?”
“若巨鹿郡公真有真凭实据,那就不会说王大人故意挑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