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一愣,连忙应是。
官家出行,虽说是微服私访,却也是颇为讲究的。
不光他们身边要带上几个人,暗中的护卫更是不少,就怕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一个时辰后。
官家则与苏辙一起出现在了汴京闹市。
喧嚣的街道,来往的百姓,热闹的铺子……官家看到这样一幕,只觉得心情大好。
官家道:“如何时候还早,就先不去杏花楼用饭吧,朕听说城城郊变法一事已推行的差不多了,不如去看看吧。”
马车便又往城郊方向驶去。
一下马车,官家就眼观鼻鼻观心,看有无人议论变法一事。
官员的奏折与自己听到的话都能作假,但若想在老百姓身上捣鬼,却是难上很多的。
他一路走来,却无一个老百姓说起这件事,反倒一个个老百姓看到苏辙却是热情的很:“苏大人,您又过来呢?我家里刚蒸了红薯,您要不要去尝尝?”
“苏大人,这才几日没见,您怎么又瘦了?这样可不行,要是风大些,一阵风就能将您吹跑,您这可没我家孙子长得壮实!”
“苏大人,您身边这人是谁?莫不是朝中新任命的官员吧?咱们可就认准您,就怕朝中派来几个像谢景温谢大人那样就长了一张嘴,只会说漂亮话的官员!”
……
官家更是没想到一向淡然的苏辙竟热络与老百姓打起招呼来,浑身上下一点架子都没有。
当官家听到最后,不由皱眉道:“谢大人?莫不是谢景温?”
苏辙虽不喜欢谢景温这个人,却也没在官家跟前说过他的坏话。
还未等他开口,那民妇就点点头道:“对啊,不是这谢景温还能是谁?”
“我看这人能当上大官,靠的就是他一张嘴!”
“呸,我看这人太不要脸了点!”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心为老百姓着想的清官,真正的清官可是像苏大人一样,哪里像他似的,越来越胖!他那肚子,不知道的人瞧见还以为他怀有身孕七八个月了呢!”
“真是黑心栏肝的,我看官家也是的,重用谁不好,竟重用这样的人,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苏辙听到这话吓得是心惊肉跳,忙道:“张大婶,您可别这样说……”
官家朝苏辙看了一眼,示意他莫要多言,自己开口道:“你为何这样不喜谢景温?”
张大婶又狠狠骂上谢景温几句后这才道:“……他这个人没安好心了,昨日还前来鼓动我们要我们联名上书与管家说想要支持王安石王大人的变法,我虽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但我们村里头的人都说王大人的变法要不得,要是真的推行开来,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我们一伙子人前去找谢景温说道,可他却像缩头乌龟似的压根不肯见我们,派了身边的人跟我们说,若是我们同意,就给我们每人十贯钱。”
“呸,他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身边的人还说,若我们愿意联合起来上书官家,说苏大人不好,就给我们每人五十贯钱!我们村已有人开始在那封陈情书上签字画押了,一个个真是黑心栏肝,生儿子没屁/眼的,苏大人这样好,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苏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等事。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张大婶,您别生气,我相信就算这封信送到官家跟前,官家也是自有论断的。”
他听张大婶骂人的话越来越脏,只能先将人哄走。
官家却是皱眉道:“谢景温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王安石的意思。”
“从前我以为王安石只是执拗些,一心想着变法却也是为国为民,不曾想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苏辙苦笑道:“幸而今日是您自己想要过来看一看转一转,若是微臣将您带过来,叫您听到张大婶的话,微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以谢景温谢大人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微臣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甚至没有藏着掖着,大概是觉得微臣就算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将他如何,他背靠王安石王大人这棵大树,就算微臣将这件事闹到您跟前来,到时候他轻飘飘一句这件事是手下的人自作主张,您也不好多责怪他们……”
官家点了点头,正欲说话时,谁知方才那说要给苏辙红薯的阿婆就过来了。
“来,苏大人,快趁热吃吧!”阿婆瞧见苏辙就像看到自己亲孙子似的,从竹篮里掏出两个大红薯往苏辙手里塞:“别客气,拿着。”
苏辙没法子,只能收下。
阿婆瞧见他的眼神落在一旁老人身上,想了想,便又在竹篮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薯出来:“喏,瞧你一大把年纪还在当差,也是怪不容易的,吃个小红薯垫巴垫巴肚子吧。”
这阿婆小气得很,如今递给官家的那个小红薯还没苏辙手中红薯一半大不说,更是皱皱巴巴的,烂了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