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就连官家都觉得有些意外。
当日早朝之后,他想了又想,只吩咐内侍道:“……若是苏辙求见,就说朕没空吧。”
他知晓苏辙与其兄长感情深厚,定是要进宫求情的。
谁知等他问起内侍时,内侍直道:“启禀官家,苏辙苏大人并未求见。”
官家:???
等着他见到欧阳修时,不免好奇问起欧阳修来。
欧阳修暗道苏辙果然是料事如神,虽说他与官家并未见过几次面,却将官家的反应猜的准准的:“……启禀官家,微臣也曾问过子由其中缘由,问他连微臣都着急不已,他为何能够如此镇定自若。”
“哦?他怎么说?”官家很是好奇。
欧阳修正色道:“子由笃定子瞻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子由还说,从前子瞻在凤翔府就树敌颇多,便是凤翔府前知府宋显已伏法,但凤翔府还是有些衙差是他的人,想要加害子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况凤翔府油水极大,每年光是运送进京的木材就能叫人赚的盆满钵满,子瞻虽已升官,但他身为通判,也是能过问此事,有他在一日,凤翔府的人就难以从木材上做手脚。”
他看着官家,更是道:“子由还说,官家乃仁善明君,他相信您定会还子瞻清白的。”
谁人都喜欢听好话。
官家也是如此。
但如今官家只琢磨出不对劲来,这样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就算他不彻查这件事好像都说不过去。
欧阳修更是乘胜追击,说他也派人去了凤翔府,打算审一审问一问苏轼的家眷。
一时间,汴京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知道榜眼郎苏轼对官家大不敬。
甚至对于官家子嗣,众人都议论起来。
梁适便又带着章衡等人奏请官家立太子,如此方能平民心。
他们这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啊!
又过了半个月,苏轼已被押送进京。
便是苏辙沉稳,可听说这件事时心里还是难受不已。
一旁的元宝低声道:“……少爷,濮安懿王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放出了消息,好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们守在六少爷回京的路上,朝六少爷砸烂菜叶子之类的东西。”
说到这里,连他都不忍心说下去:“六少爷从小到大心气高得很,何曾,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辙是心如刀绞。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六哥回来时是正午,今日天气炎热,按理说街上并无多少行人。”
“更不必说寻常老百姓哪里知道六哥今日回来?就算知道,顶多是看看热闹而已,难不成一个个还能拿着烂菜叶等着六哥不成?”
“我看那些老百姓只怕是濮安懿王的人吧,他们此举,就是想逼我有所动作。”
顿了顿,他更是道:“濮安懿王等人坐不住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元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欧阳修很快就差人过来了一趟,直问苏辙要不要去狱中见一面苏轼,若是想见,他来安排。
苏辙却是摇摇头,对来者道:“还请你回去替我谢谢欧阳大人,不必了。”
“若我见到我六哥,只怕会受不住的。”
“到时候,怕是连我都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事情来。”
官家很快就命人提审苏轼。
梁适是主审官。
原本欧阳修自荐想当副审之一,可梁适却说他与苏轼之间关系不同寻常,难免会包庇苏轼。
他们正争的不相上下时,司马光举荐了一个人——范镇。
这人一向公正严明,连官家的面子都不卖,难道还会卖别人的面子?
直至今日,范镇还偶尔在官家跟前念叨着子嗣一事。
官家当即就答应下来。
若能给范镇找些事情做,想必范镇来见他的次数就能少多了。
苏辙依旧毫无动静。
倒是官家有几分坐不住了。
这一日宣苏辙进宫。
在官家看到苏辙时,却是微微愣了一愣,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苏辙就消瘦了不少。
官家只道:“……想必你也是为你兄长担心的吧?”
“这是自然。”苏辙微微一笑,面上却是神情淡然:“微臣从小与六哥一起长大,第一次分别就是在六哥去凤翔府为官。”
“说句不怕官家笑话的话,当初微臣与六哥分别之后,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总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前不久,欧阳大人问微臣,若最后真不能还六哥清白,六哥若落得斩首示众的下场,微臣该如何做?”
“当时微臣听闻这话是久久不能回答,回去之后是想了又想,若六哥活不下去,那以后的微臣怕也高兴不起来了。”
“对于微臣来说,六哥不仅仅是兄长这么简单。”
“更是微臣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