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子一听这话, 是愣了一愣。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苏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可人家孩子都这样问了,他也只能道:“随你们便吧。”
苏辙带着苏轼一齐道谢后,父子三人这才走出了院子大门。
苏辙已说起要平安帮他送什么衣裳, 送什么褥子来。
相较于他, 苏洵脸色阴沉沉的,苏轼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皱眉道:“八郎, 我们真的要将这一池子水写干吗?这得写到什么时候去啊?不会等到我七老八十, 还在每天忙着写字吧?”
苏洵更是低声道:“六郎,八郎,我看这郭夫子是半点没有收徒的意思, 不过是存心刁难人罢了。”
“为人师表者,哪里有这样的?”
苏辙却笑着道:“爹爹,就算郭夫人真是刁难我,我也想试上一试!”
他这话一出, 苏轼也道:“既然你要试,我也跟着你一起试好了。”
“我们兄弟两个不管做什么都要一起才行!”
苏洵见他们两人心意已决, 无奈摇了摇头。
很快平安就带着褥子,衣裳与笔墨纸砚到了白马书院, 好在郭夫子并没有继续胡来,吩咐书童收拾出他隔壁的院子来,更要苏辙与苏轼两人与旁的学子一同吃饭。
苏辙在北极院虽没念几年书, 但凡事已养成了亲自动手的习惯。
兄弟两人收拾好院子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他们略吃了些东西, 洗了澡就躺在床上睡觉。
在苏轼的百般央求下, 苏辙仍拒绝了与他同睡一床的请求,只找了几个书童再搬了张床放进屋子里, 如今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正色道:“六哥,你放心吧,这世上没有鬼的。”
“就算真有鬼,黄泉路上有我与你作伴,你有什么好怕的?”
苏轼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理:“也对。”
他觉得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和苏辙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安心。
甚至在同一间屋子里,他的床还要与苏辙的床对着,这样他睡觉之前,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苏辙:“不过八郎,咱们真的要以水代墨,将那一池子水写干净吗?”
苏辙想了想,认真道:“我也不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他今日是累极了,躺在床上很快就呼呼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起来,苏辙与苏轼两兄弟就直奔郭夫子院子而去。
郭夫子自是没有起床的,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一合计,就拿起狼毫笔在院子的石板上写写画画起来。
长时间弯腰,身子受不住。
索性苏辙就在池塘舀了一碗水,搬了个小杌子,在台阶上写字起来。
苏轼有样学样,也与苏辙一样。
两人皆是有备而来,水壶,笔盒,甚至苏轼连糕点都带了过来。
如今已至初冬,已有几分寒气。
冷风一吹,似能吹到人骨头缝里。
即便苏辙身上的衣裳穿的厚厚的,可写上一会字,就放下狼毫笔,双手凑在嘴边哈会气。
哪怕如此,他一上午也没有停歇。
到了中午,他甚至只啃了两个炊饼,又开始继续写字。
到了傍晚,天已有几分擦黑,苏辙这才停下来。
毕竟这年代可没什么眼镜,若眼睛近视了,还是挺麻烦的。
他这才与苏轼一齐进去与郭夫子道别,“夫子,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您还是少喝点酒,多注意身子。”
说起来郭夫子虽已起床小半日,但这还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说话。
今儿一下午,苏辙与苏轼两人抄他们的书,郭夫子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字,喝自己的酒。
如今听闻这话,郭夫子多少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这娃娃,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唠叨?”
苏辙这才与苏轼退了下去。
倒是正端着酒杯喝酒的郭夫子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想着这两个小娃娃鼻子,耳朵和手都被冻的通红通红,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两个小崽子还是挺厉害的,这么冷的天也没说放弃。”
“呵,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雪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崽子能坚持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苏辙与苏轼就过上了这般艰辛难熬的日子。
一开始,苏轼还能耐着性子抄书。
可很快,他就按耐不住,偷偷与苏辙说起郭夫子坏话起来:“八郎,你说郭夫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听人说了,郭夫子不仅是家中独子,更是老来得子,他出生时他爹娘已年逾四十,所以还未看到他成亲生子就已去世。”
“你说,会不会是郭夫子遇上变故所以性情大变?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样折腾人的法子来?”
苏辙却低声道:“六哥,慎言。”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当心有些话传到了郭夫子耳朵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