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氏挣扎着站起身来,她目光在士兵们脸上一一扫过,昂首挺胸,大义凛然。
“从离开家的那一日起,我就做好了要为厉戎战死的决心,我不怕疼,亦不怕死。”
“即便今日被你们抓住了,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小关氏最后看向崔云昭,“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潜伏在大周。”
说到这里,小关氏勾唇一笑。
“害怕了吗?”
崔云昭却摇了摇头。
面对小关氏,她没有任何鄙薄的心思,他们生来敌对,无关对错。
她也没有拿小关氏的孩子威胁她。
崔云昭平静回视小关氏,片刻后她才开口:“厉戎兵力虽然强横,但如今大周也不容小觑,有朝一日,大周的铁骑一定能大败厉戎,直捣王庭,让厉戎彻底成为大周的一族。”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会再有战争。
那些潜伏的奸细们,也就不再重要了。
小关氏听到这里,终于有些被激怒:“你做梦!”
崔云昭淡淡笑了。
“你可能看不到那一日,但我可以替你看到。”
崔云昭知道小关氏不会说出任何细节,她没有继续拷问,直接道:“带下去吧。”
等小关氏被带走,岑勇才道:“此番多谢侯夫人。”
崔云昭做事真是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一次若非她干脆果断,不可能把这么多奸细逼出来。
崔云昭摇了摇头,倒是很谦逊:“不过是凑巧罢了。”
“岑将军,后续的事情,还要交给你了。”
那些奸细大部分都已经自尽了,可他们人是死了,身份还在,顺着他们的身份,能抓出更多的人。
这些就是岑勇的差事了。
岑勇点头,眉目舒展,终于大笑了一声:“看来,博陵真的有救了。”
之后几日,岑勇都在忙奸细的事情。
棚户区里则有更多的百姓好转,甚至有一部分人已经痊愈了。
在大夫们挨个看过之后,崔云昭跟岑勇商议,便同意这些百姓回到家中去。
因为崔云绮的死,崔家一直在治丧,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当差。
崔云绮跟奸细搅在一起,最后还被奸细所杀,此事确实不甚光彩,崔序管教无方,怕被牵连,便更不敢出现在府衙。
如今一应事物都有参政暂代。
棚户区的病患们痊愈了,这是大喜事,随着百姓们健健康康回到家里,整个博陵的气氛逐渐好转,因为惧怕被围困至死的百姓们也渐渐放松了心神,偶尔也能从街市上看到行走的百姓们。
所有事情都向好发展,让崔云昭也终于松了口气。
等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岑勇再度上折,肯请陛下解封,奏折中用各种病例事实讲述此番并非疫病,只是被厉戎奸细下毒,才导致百姓得急性腹泻症。
经过他们努力,已经捉拿奸细,除去当场自尽者,还有一两名活口供述了事情。
这些岑勇都写得很详细。
他不是为了表功,只是想尽快解封,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封奏折却激怒了裴翊询。
之前岑勇用病患遗体冲出城门的事情那名刺史已经上报了,本来就让裴翊询心生不满,现在岑勇非说不是疫病,说是被奸细下毒,岂不是说他冷酷无情,不调查清楚就直接封城?
这一封奏折,肯定了他莽撞无能,判断失误。
这是对他不敬,也是在质疑他的处事方式。
裴翊询本就性情乖张,最不喜被人反驳,尤其是这样全天下都看在眼睛里的事情,让他承认错误,这不是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绝对不行。
当即,裴翊询便下旨,训诫博陵防御使岑勇,说其玩忽职守,欺君犯上,挟博陵百姓意图谋反,罪不可恕。
但朝廷宽宏大量,怜悯百姓,命岑勇务必诛杀焚烧所有病患,彻底阻断疫病,并在执行政令之后,戴罪入京,叩谢圣恩。
跟这一封军令一起到的,是一万亲兵。
率领亲兵的就是在临泉险胜的刘三强。
当岑勇收到这么一封军令时,整个人都沉默了。
崔云昭此刻正在防御使府,接过军令一看,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哪怕要诛杀数千无辜百姓,也不能承认他的政令有误。
他是储君,怎么可以出错呢?
而岑勇,即便在封城期间如此努力,化解危机,救治百姓,平息百姓们的怒火,却依旧于事无补。
他做了好事,却被朝廷训斥谋逆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