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医别看年纪大了, 但对于自己看过的药理书,却是过目不忘,如今回忆起来也是分毫不差。
他想了想, 继续说:“你们可得小心一些,万一……”
老神医是担心他们村中下毒之人会继续下毒。
崔云昭摇了摇头, 感谢老神医:“多谢老神医,不过这十年间村中倒是再未有这般情形,那毒又如此名贵, 想必已经没有了。”
老神医这才松了口气。
崔云昭沉思片刻, 问:“我想问一问老神医,这种毒当真没有了吗?若是有, 又价值几何?从何处可以寻到?”
老神医愣了一下, 抬眸看向她。
他已过古稀之年, 可那双眸子却一点都不浑浊, 依旧炯炯有神。
“小娘子, 你细问这些做什么?”
老神医还是睿智。
崔云昭却不慌不忙, 她落落大方坐在那, 抬眸看向老神医,眼眸里只有清澈的光。
“若是知道这些, 回家与父母长辈说了, 说不定就能猜到是谁下的毒, 即便不能与他治罪,让村中人防着也是好事。”
老神医又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斟酌着开口。
“我先前说过了, 这种毒, 我也只是在一本游记里看到。”
“因是机缘巧合被制作而出, 过程复杂, 所以当时做出并不多,药者大概也不知其药性,只能肯定有毒,所以一直没有用旁人来试毒。”
老神医道:“只是后来有一次,有山中麻雀啄了一下放毒药的瓶子,立即抽搐亡故,也正是那一次,让药者发现了这种天下至毒。”
崔云昭蹙了蹙眉头:“兽与人不同,后来人中毒的种种反应,又是如何有的?”
老神医叹了口气:“医药同源,药毒一家,大凡这个时候,药者会一带而过,直接描述其毒性。”
崔云昭明白了。
或许是售卖给心思歹毒之人,或者花费巨资请重病之人试毒,无论哪一种,那毒药的毒性都是在人命上被总结出来的。
崔云昭也跟着叹了口气。
老神医见她眉宇之间有悲悯之色,想了想便道:“我记得但是那本游记,名字叫《楚天志》,由此推测,毒药的来源应该在梦楚和天水一带,你可顺着这个方向来查。”
崔云昭神情一凛,起身谢过老神医。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再问了,便直接说要告辞。
老神医却忽然叫住了她。
他平静看着崔云昭,眼眸中有着安抚和慈祥。
崔云昭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同夏妈妈是有些像的。
“这位小娘子,”老神医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莫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过许多。”
他没有给崔云昭把脉,却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压着事情。
崔云昭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谢过老神医。
“多谢您提点。”
老神医摆摆手,把那病案递给崔云昭:“此毒甚是歹毒,莫要给旁人看到。”
崔云昭点头谢过,便从药亭出去了。
刚一踏出大门,一片雪花就落到了她的鼻尖。
不知何时,风雪又至。
今岁的博陵,一日比一日冷,一日比一日寒。
早晨好不容易放晴一两个时辰,正午还未过,新一场风雪便席卷而来。
崔云昭呼出一口热气,叮嘱夏妈妈:“妈妈你戴好风帽。”
夏妈妈应承,她没有问崔云昭为何会编造出这样一桩往事,在她看来,崔云昭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过问,她只要陪伴在崔云昭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做事便可。
两个人顺着回廊往前走,看到庭院中几名药童熟练地给药材搭上雨棚,崔云昭才道:“咱们得买些药材回去。”
这是一早同霍檀说过的理由,做戏要做全套,不能露出破绽。
夏妈妈便叫了个药童,让他带着两人去了药堂里的雅室。
过了一会儿,就进来一名年轻的女医,询问他们要买什么药,崔云昭简单说了自己的要求,女医就出去给他们取药材去了。
等候的间隙,崔云昭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精神一震,忙把雅室拉开一道门缝,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白小川。
他特有的阴冷低哑的嗓音,在嘈杂的药铺里依旧清晰可闻。
崔云昭对他那幽冷的嗓音记忆犹新,即便只听到只字片语,也迅速分辨出那是他。
透过门缝,崔云昭往外看了一眼,来人果然是白小川。
雅室门外就是药柜,药医们站在柜台里,忙忙碌碌取药。
崔云昭看到白小川轻车熟路,直接来到了柜台前。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了掌柜。
掌柜看过,笑了一下,似乎同白小川很熟悉。
“上一次的药都吃完了?”
白小川点头,他垂眸说:“最近天冷,腿上不舒坦,就吃得多了些。”
掌柜是给开方算价的熟手,他听到白小川这么说,就指着另一边的坐诊大夫道:“你要不寻大夫看一看?程二郎看外伤是很厉害的,给你调整一下药方,效果应该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