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可她高估了霍檀。
她刚要入睡,身边的男人就忽然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霍檀!”崔云昭低低叫了他一声。
寒冬腊月里,男人直接掀开了被褥,反而如同厚棉被一样裹在她身上。
他的大手沉沉压在她的腰腹上,仿佛是最坚硬的牢笼,让人挣脱不开。
他的头也凑到了她的枕头上,甚至还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蹭了蹭。
男人呼出的气息带着酒香,让人脖颈处一片麻痒。
崔云昭:“……”
真是的,他也不怕冷。
崔云昭推他一下,不动,又推了他一下,依旧不动。
最后,崔云昭只得让他就那样暖烘烘抱着自己,不再挣扎了。
反正他皮糙肉厚,满身热气,不盖被子也冻不死。
这样想着,崔云昭自己也累极了,努力半天到底没有挣脱开霍檀的束缚,最后折腾到后半夜她把自己都折腾累了。
到了那时,她才浅浅睡去,然而梦里却有无数的曾经闪现,让她睡得很不安稳。
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嗓门吵醒了她。
“日上五竿啦,该,该晨起了!”
那声音十分洪亮,一下把睡梦之中的崔云昭吓醒,她下意识睁开了酸涩的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在她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闷笑。
崔云昭脑子还很乱,她还没有彻底清醒,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大嗓门继续发威。
“新妇要伺候公婆,孝敬长辈,什么谦有礼……要早早起床敬茶!”
崔云昭:“……”
昨天思虑太重,她怎么忘了,霍家可不止霍檀一个人住。
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藕花巷这狭小的一进院落里。
崔云昭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在她身边,霍檀见她终于醒了,才慢条斯理开口:“没事,还没到时辰呢,不急,不急。”
婆母林氏是什么性格,前世崔云昭后来慢慢也明白了。
不过曾经的她年轻不经事,看人也总是看不准,对于婆母这样粗鲁的农妇根本就不喜,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尤其是她低嫁霍檀,自己心里委屈,又同霍家的人吃不到一个锅里去,心里更是难过,就觉得霍家人都不喜欢她。
所以同大嗓门婆婆就更是生疏,以至于后来分府而居,两边就基本上不怎么走动了。
不过现在,一个新娘子应该做什么,崔云昭倒是心里有数。
她瞥了霍檀一眼:“你怎么不叫我,好叫婆母和祖母生气的。”
霍檀挑了挑眉,见她面上有些紧张,便也跟着笑了,语气倒是比较轻松:“现在不算晚,我祖母每日里都要去清水溪边洗漱散步,到了辰时才会回来,她又要先吃朝食,所以辰时正以后才有空见我们。”
霍檀这句话看似很随意,却把家中长辈的喜好给崔云昭说得清清楚楚。
“阿娘现在来叫人,就是算准祖母快要吃完朝食了。”
崔云昭诧异地看了霍檀一眼。
前世的她新嫁过来本就紧张,新婚之夜又被霍檀变着花样折腾,整个人疲累不堪,早上也同样睡迟了。
但她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就慌慌张张出了门,没有机会同霍檀说这么多话。
而霍檀似乎也没机会同她解释家里的长辈们。
见霍檀还算有心,崔云昭看了看他,难得冲他温柔笑了一下。
霍檀被她这么一笑,倒是反而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一声,忽然用被子盖住腰腹,眼神有些游移:“你先洗漱,我快,不耽误时间。”
崔云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起床唤了丫鬟过来。
她身边伺候的一共有两人。
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梨青和桃绯。
梨青是瘦高个,人也麻利,就是太拘谨了些,做事有些太端着。
桃绯圆圆脸,性子活泼一些,少了几分心机,没有梨青那么稳重。
她们两个陪了她许多年,后来同梨青走散了,她身边也就只剩下桃绯。
不过现在,她们两个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梨青和桃绯显然被夏嬷嬷教导过,端着水进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眼睛不往别处看。
崔云昭再看到梨青,心态与昨晚也有了不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梨青的脸,笑着说:“帮我梳头吧,梳最好看的流云髻。”
她在这边洗漱,那边霍檀自己起床更衣,把隔窗打开了一条缝,让早冬的凉风吹拂进来。
他一个军户,在军营里什么日子都过过,根本就不需要人伺候。
等崔云昭收拾停当,出来坐到妆镜前梳头上妆,霍檀也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朱色吉服,头上也束好了发髻。
他还有几月才至弱冠,现在是不能戴冠的,只有成亲那一日可以戴吉冠。
可能崔云昭表现出来的性格更活泼,也似乎没有其他世家小姐那般矜贵自持,所以霍檀待她也比前世要轻松许多。
他看崔云昭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过,便挑眉笑:“怎么了娘子,我这样可满意?”
崔云昭也冲他露出标准的笑容。
“不错,郎君的样貌出众,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