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朝见蒋莞回到桌上带着抹笑,就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他也不多问,只把筷子递给她:“快吃吧。”
这里实在是没什么食材,他将就着做出来的两碗面显得有点寡淡,但蒋莞也不挑,吃的时候还忍不住感慨了句:“你还是这么会照顾人。”
在从前的交往中,他们曾经小小的同居过两个月。
那段时间,贺闻朝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他给她做饭,不让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饭馆,持之以恒的给她补课,想让她考一个不错的大学。
男生自己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但却在方方面面想要对她无微不至。
当然也会有矛盾——例如面对周末要不要参加聚会这样无聊的琐事,他们都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但现在回忆起来,蒋莞还是觉得那段时间出奇的轻松,惬意,甚至甜蜜。
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把细节记得一清二楚,依旧怀念。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会觉得一直那样和贺闻朝走下去,会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可惜事与愿违。
贺闻朝听着她的唏嘘,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没说话。
蒋莞隔着面条散发的薄薄热气看他平静的眉眼,笑了笑,真诚夸赞:“很好吃。”
这回贺闻朝抬眸看了她一眼,终于和她说话:“毕业之后就在中禾工作?”
这还是他们再重逢之后第一次有日常生活上的交流,之前几次根本没说什么就乱七八糟的滚到床上了。
蒋莞愣了下,如实点头:“毕业后试着投了几个简历,其中有中禾的offer。”
她就是个普通一本的毕业生,没有多么华丽的学历,但专业对口,凭着应届生的身份碰巧进了中禾实习。
后来就专注提升业务能力,站稳脚跟留了下来。
贺闻朝听她简单说完这几年在职场上的经历,神色晦暗不明:“没想到你这些年都在踏实工作。”
蒋莞被他的话逗笑了,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她从前是最不安分那种人,爱玩爱闹,被他逼着学习也是不情不愿,对未来更是一点打算都没有。
贺闻朝对她的认识还停留八年前的模样,自然会觉得现在‘踏实上班过安稳日子’的她特别不符合曾经的印象。
“人都是会长大的嘛。”蒋莞捧着面碗喝汤,笑眯眯道:“我以前不爱学习,现在还蛮喜欢的。”
贺闻朝没注意到她的一语双关,只是慢慢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随后抬眸:“会不会很辛苦?”
是因为职场这个环境会吃人,不比校园,所以才被迫努力学习,让自己变成世俗目光里的‘优秀’么?
——这样会不会很累,很辛苦呢?
蒋莞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微微愣了下。
随后心脏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熨贴。
实在是……很久没有人问过她‘辛苦与否’的这个问题了。
自己一个半大不大的姑娘家背井离乡,一直在外地打拼,实际上怎么可能不觉得累呢?
就像是冰箱里都找不出来几样新鲜的食材一样,总有种空虚的忙乱导致她的生活质量非常一般。
这两年还好些,前些年她作为职场新人屡屡碰壁时,心酸更是无处言说。
蒋莞没有想到,贺闻朝会问她这个问题。
而且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讽刺,只有努力压制却依旧微微泄露出来的真切关心。
她还以为……他看到她过的平庸疲倦,会觉得解气一些呢。
果然,自己还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贺闻朝从来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她从前狠狠伤害过他,他也不是会用别人处境来宽慰自己的人。
蒋莞收敛起心神,快速吃剩下的面,囫囵吞枣一样的掩饰着情绪:“还好吧,习惯了。”
贺闻朝下意识说:“慢点吃。”
她肠胃不好,吃饭还总是很快。
蒋莞动作一顿,竟不自觉的乖乖听话。
在餐桌上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继续找话题聊。
饭后,蒋莞带着塑胶手套去刷碗。
贺闻朝问她:“怎么不安个洗碗机?”
他记得她以前最讨厌的家务之一就是刷碗。
“在家里做饭的机会不多啊,没必要安。”蒋莞低头刷碗,纤细修长的颈项弯下的弧度很美,在厨房顶灯的照映下泛着一层白莹莹的光。
“而且这个房子是租的,安了洗碗机到时候还得搬走,多麻烦。”
没想到她现在还挺会过日子。
这样的念头在贺闻朝脑中一闪而过,他语气松弛了一些:“没有买个房子的打算?”
“有啊,买不起。”蒋莞已经快速刷好了两个碗,摘掉手套放在一边洗手,随口答:“申城房价多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