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宵夸张地“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她真的打痛了他的手一样。
“可我要提供给你的情报,又不止这一件……”他抱怨似的说道。
她好像不甚待见他,他也不愠不恼,就势从身后这么环抱着她,下巴放在她肩头上,正巧足够让他轻而易举地把嘴唇凑近她耳畔。
“你那位情深似海的小叔子啊,私底下小动作可也不少呢——你不想趁此机会,连他也一并拿下吗?”他带着一点煽动的意味,在她耳旁低语道。
谢琇:“……水至清则无鱼。”
长宵一次挑拨不成,倒也不失望,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耳廓,又含含混混地说道:
“那……你只打算拿掉姓邢的那老儿一条线吗?”他蛊惑似的柔声问道。
“你想拿掉谁?说说看,说不定我这里就有些证据正好用得上……”
谢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感觉头有点痛了。
“……你这样干涉凡间的朝政,没事吗?”她直白地问道。
“你是来消弭因果的,不是来掀起新的一轮腥风血雨的……若是过多地介入了朝政,反而不美。”
谢琇也是经历过好些仙侠小世界的人了,其中天道的法则或天庭的规条也都大同小异,做多错多,贸然出手干涉了过多的凡间事,总是得在其它的地方找补回来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长宵可用神识监视京城中发生的一切,谢琇却只要求他去监视特定的某些人选。
她也担心他沾染更多不必要的因果,到时候轻则渡劫失败,重则触怒天道,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可长宵此人一贯在这些地方没心没肺,压根不会在意什么劳什子的天道法则。
他即使知道那些规则里不容许他过多涉入凡间事,但他也会随心所欲地行事,为了一己之私或一时之快而出手。
他就是这样的人。
否则的话,他前世也就不可能在被封了个“祸神”的头衔之后还不安分守己,循规蹈矩行事,以至于后来被投入了九幽深狱,不得不以神识逃脱下界了。
果然,长宵表现得可比她不在乎多了。
他笑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若是又多添了甚么因果,那就在下界再多呆上一阵子好啦。横竖最近三界安稳,也没什么用到我这个战神的地方,我在哪里呆着不是呆着?”
说着,他还好像快活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愉快。
“如此,你也可以多拥有我这个好用的助力一段时间……你想要去监视谁,或者作弄谁,只需要来恳求本座便可——”
谢琇:“……”
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继而心下还有一点涩意。
他觉得这样自己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在凡间多呆些时日,殊不知她是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的。
她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口,只能若无其事似的轻斥一声:“胡闹!”
她揪住他环绕在她腰腹间的结实手臂,强行转过身去,直视着他。
“下界渡劫是正经事,你道是什么有趣的游戏吗?多添因果,再多呆些时日去行善事消弭它们,然后再多添因果……这样循环下去,何日是个尽头?若是到了你不得不回去的时候,因果不减反增,会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长宵被她这么一通义正辞严的说教,显得有点惊讶。
“我……”他难得地结巴了一下。
“我没想过。”他终究承认道。
“天界还需要我出力,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的……因果之事虽重,我从前也不曾挂心。战事有输有赢,各为其主,我并不会因此感到愧疚难安,也不会因此而生心魔;所以因果加身,我也并不觉得哪里难过。”
谢琇凝视他那张属于都怀玉的脸,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坦荡荡的情绪。
他是真的不甚在意从前自己所行的那些杀戮之事。在这个剧本里,那些杀戮有了更为正当的理由,于是也就更不让他挂心。
谢琇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依然没有办法和他讲道理。因为他只是单纯地理解不了。
所以,只能用别的方式,给这只美丽、原始而充满野性的猛兽套上绳圈,或关入笼柙。
她曾经用过那种方式,也曾经成功过。但是,这个剧本里,她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他不再是她应当优先照顾的选项之一。
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她警告他、尽力阻止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谢琇正色道:“你又焉知因果加身,哪一日会反噬自己呢?还是小心为佳。更何况,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寿命有限,红颜易老,不可能永远都紧盯着你,提醒你注意……”
她做出忧伤的姿态,长叹一声,愁眉郁郁,语重心长。
“长宵,这世间……有些人也只能同行很短很短的一段路,将来终归……是要你一个人去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