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年华的少年少女,即使每一次见面差不多都是他刻意制造机会,但见了那么多次面,岂能与寻常关系相同?
但父皇就是刻意无视了那些连系,因为他需要谢大姑娘去支撑起病弱太子的现在与未来,所以他可以漠视另一个儿子的现在与未来!
他们两人的衣襟相互擦蹭,发出沙沙的响声。
李重云忽然向前倾身下去。
他下颌系着的朱色组缨向前荡去,一瞬间似是拂过了她的唇角。
“如今,嫂嫂已是人上之人。”他沙哑地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再不掩饰其中灼烧着的渴望之意。
“……也不知臣弟,还能否祈求得到嫂嫂的垂怜?”
他说着这一句话的声音近乎破碎在喉间,像树叶落在夜间的湖面上,撞碎水上月亮的倒影。
她似乎有一点惊讶,红润的双唇微微启开,“啊”了一声。
这让他心头忽而点燃了一股积累已久的焦躁。
“臣弟,心慕嫂嫂久矣。”
这关键的一句话就在此刻冲破胸腔,从他口中说出。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起初就连他自己也有一点诧异,觉得这么做,简直孟浪得不像他了;但紧接着,一股近乎孤注一掷的释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如今已是摄政王,想要知道她的动向也并不费多大气力,更何况她好像并没有向他隐瞒行踪的意思。
他知道户部那个胆敢与他作对的高郎中,数日前才与她在这间宫殿内单独奏对多时;他还知道她外家仅剩的沐恩侯府一家,最近正在为大公子中邪所苦。因此她不仅亲自去恳求国师大人出手,前几日更是亲身去了一趟沐恩侯府,在府内逗留多时……
也不知道她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又和都怀玉说了些什么,但总之那一天以后,都大公子据说就完全康复了,正在为了春闱而闭门苦读。
那么多人在她心上,被她所牵挂!而他近在咫尺,每日与她一同上朝下朝,遇有大事未决,还要另行在御书房或慈惠宫见面商讨……明明他有着更多与她朝夕相处的机会,可是他却没有占得什么先机!
他不能永远地等待下去,因为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老天就不打算厚待他。
她的生命里,幼时有盛如惊,及长,又有都怀玉。等到他们终于相识了,没过多久,父皇又要把她赐婚给他那个病秧子大哥!
就更不要说一路上,像户部那个高郎中那样,莫名其妙冒出来,就要以全副性命向她效忠的家伙!
他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再等下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盛如惊入京,再来装模作样地骗取她的欢喜?
窗外不知何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夜色苍茫,似乎也没有月光。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天穹,直劈而下。
继之而来的惊雷,将窗纸都震得簌簌作响。
但是这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李重云的行动。
他在极近之处凝视着她,一字字温声道:“中夜黑暗——”
谢琇:“……”
够了。
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句话。
她忽然抬手,掩去他的下半句话。
她纤长的手指并拢,落在他的唇上,他炽热的鼻息就吹拂在她的指尖。
她直视着他,轻声说:“可是,你明白的吧?”
李重云不言不语,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
于是谢琇便下定了决心。
或许是因为想起在那个推广视频的剪辑里,他低吟着的那两句“行云梦中认琼娘,同来何事不同归”,或许是因为他苍白脸容上挂着的那一丝惨笑,以及他在寒凉冬夜里向下倾倒杯中酒的一幕……
谢琇望着他,终于说道:“……你我至此,已是困局,无法可解。即使强求,也不过一夕欢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重云骤然在她的手指下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唇齿间的热意穿透她的指缝,他就那么盯着她,慢慢地就那样用柔软的嘴唇顶着她的指腹,强行一点点地向前倾身,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甚至还有余裕漫不经心似的笑了一笑。
“那又如何?”他说。
“世事无常,只求旦夕之欢,亦不失为一种满足渴望的途径。”
他再往前倾身一点,嘴唇几乎要隔着她的纤指,压到她的唇上。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好像一丝不肯放松地观察着她,幼稚地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监视着她,好把她那些犹豫都瞪回去似的。
“臣弟以前就是太过瞻前顾后,才会错失良机……如今,臣弟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他说。
“皇兄不配拥有嫂嫂……”他说着说着,唇角竟然还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或许臣弟也不配,但是……倘若嫂嫂能够成全臣弟这十年来的一番心思,臣弟便愿为嫂嫂所驱驰——”
谢琇的手指虽然依旧并拢抵住他的唇,但已经因为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而绷得紧紧的,吃劲的关节处也发出一阵一阵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