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设定和故事背景虽和他们本人有相似之处, 但基本上都已经微妙地——刚好拿掉了他们那些失意的部分。
高韶瑛不再是只能以性命赌一个未来、甘冒奇险为永王做卧底的高家弃子。
晏行云也不再是身世存疑、毫无天家血脉,只能铤而走险发动“夺宫之变”的私生子。
国师大人也不需要再将“佛子”的重担背负于肩,日复一日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偶人。虽然依然需要摒弃七情六欲,但受到皇家供奉的他, 大可以以这一身精妙高深的能力, 来护佑家国百姓。
甚至连都瑾本人, 都不再是全家在风雨飘摇之中被贬谪出京,父叔俱丧、被迫以年少荏弱之躯照护全家的孤弱天才。
……这么算起来,长宵也不应再是那位以妖鬼之身撼动神界,被骗去神界、在“九幽深狱”中关押了一千年的祸神才对。
那么他也无需以神识从“九幽深狱”之中逃逸。
可他依然附身于都瑾,这又是……所为何来?
她垂下视线, 似是不解地问道:“但……以国师大人之能,也无法看穿附身于我表哥的,是何等存在吗?”
这一问可谓是有些小小地刺了一下国师大人高傲的心。
他垂下长睫,面容里可见地染上了一丝不快。
“或许……尚需一些格外的手段。”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瞧瞧。
谢琇心想。
不愧是国师大人, 这句话说得极其巧妙。
目前的状况,正如同以最锋利之矛, 攻击最坚实之盾。佛子和祸神皆是各自的小世界之中的实力值天花板, 如今佛子要驱除祸神,祸神则因为某些原因而拒绝离去……这样争持下去, 到底谁胜谁负, 尚在未定之天。
谢琇毫不怀疑玄舒有些额外的高深法门,但强行驱除祸神的话, 是否会对都瑾的性命产生威胁?
她目露担忧之色,将自己的担忧直率地说了出来。
“那存在若不愿离去, 耽搁得久了,可会伤及我表哥的性命?”
玄舒冷淡地抬眼直视着对面的这位年轻太后, 本想不加掩饰地把那些糟糕的后果全部都直言相告,但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又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说道:
“那‘存在’既是不愿离去,必有所求。正如一般厉鬼附身,不是为了向受害人复仇,就是自己能力尚且有限,因此威胁受害人,让对方替它向自己的仇家复仇。”
“若是妖物,可也没有甚么妖气……而且妖物附身,不是为了入世方便,就是想着结一段因缘。”
他顿了一下,看着她变得愕然的神情,还是补充了一句。
“……因果缘分,是为‘因缘’。不是娘娘想的那种。”
谢琇:“……”
这不能怪她!一说妖怪,谁还想不到狐狸精之类的!狐狸精出现,那必定就是为了来段情情爱爱嘛!
她尴尬得脸色涨红,表情管理都要失效。
“咳,”她垂下视线,刻意转开话题。
“国师大人可否有方法与‘它’沟通?毕竟我们也要弄清‘它’的来意与所求,才好再做打算……”
她垂着眼,因此没有看到玄舒脸上一掠而过的奇怪神色。
他像是极为古怪地翕动嘴唇,无声地重复了一遍“我们?”。
他似乎对这个词感到新奇而有趣,含在舌尖反复品味了一下,这才在那位年轻的太后重新抬眼望过来之前开了口。
“无妨。”他平静地说道。
“现在那样存在十分狡猾,并不肯以自己的名义来沟通。贫僧试过了让沐恩侯府所有人去和他说话,但他只是伪装为都大公子来发声。”
他垂下视线,右手中将佛珠一颗颗拨过去,又道:
“如今,和缓有和缓的法子,激烈有激烈的法子……”
“不知娘娘,想要用哪一种?”
谢琇:?!
呵呵。
她可太了解佛子此人了。
说他是“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也好,说他是“佛陀慈悲,金刚怒目”也好,总之都是一个意思——
他能含笑一边念经,一边物理超度对手!
能把小世界的气运主角和诸位大能拖着一起祭天的,能是什么真正的菩萨!
谢琇一瞬间后背上窜过一阵战栗,险些冒出冷汗来。
都大公子已经够惨的了,万万不能真的让国师大人拿什么激烈手段直接五雷盖顶!
她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让我去。”
玄舒撩起眼帘,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地盯着她,略带一丝惊讶,似是正在评估她的分量,又像是在思索她何以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谢琇:“我想……既是国师大人也不能轻易驱离的存在,又没有鬼气或妖气,想必真正有些道行在身。此等存在,若非天人,便是神仙一道,或是得道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