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
她诧异地将目光投过去,却发现沐恩侯夫人蠕动了几下嘴唇,忽然离开座位,一下子跪倒于地。
谢琇:“……这是做什么?!姑母快快请起!”
这位沐恩侯夫人,其实算是谢太后的表姑母,跟当初的“征西大将军”血缘有一点远了,但也是因为幼时养在谢府中,反而和谢家感情亲近。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谢太后幼时,她常邀谢太后去自己家里小住,不料最后反而也算是救了谢太后一命。
春煦早把沐恩侯夫人强行扶起,又搀扶到一旁座位上坐好。
沐恩侯夫人掏出帕子按在眼上,声音已哽咽了。
“太后娘娘日理万机,本不该拿些须家事来打扰娘娘,但家里也是实在无法了……”
谢琇道:“既是如此,姑母有何难处,只管向我说。难道我如今做了太后,便不是姑母抚养长大的孩子了么?”
她还特意没有用其它那些高高在上的生疏自称,言语又亲近,多少有些安抚之意。
沐恩侯夫人哭了一阵,果然被这种潜移默化的安抚感动到,平静了下来,用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将她的难处说了出来。
“娘娘有所不知……大郎近日,言行有异,偶有举止乖张之处……但他往日断断不会如此!人人都说他是魇住了,也有人说他是……他是……!”
沐恩侯夫人说不下去了,又小声地啜泣起来。
谢琇:……?
在刚刚的对话里,她已经套出来,沐恩侯夫人有两子,长子比她大一岁,读书甚有天分,老太爷爱之如宝;幼子比她小好几岁,从小家中娇惯,还是一团孩气。
而这位大表哥,即将参加明年的春闱。
要说为什么他不赶着考个少年进士,而非要拖到二十五岁才下场呢,那恐怕还是因为老太爷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一举大魁天下。
但如今,距离春闱也就半年多时间,这位大表哥却突然魇住了?
而且听沐恩侯夫人没说出来的那种意思,八成是还有人觉得他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上了身?
谢琇这一下倒真正是将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微微蹙眉道:“怎会如此?大表哥是何时出现此等症候的?表现为何?姑母且细细说来。”
沐恩侯夫人拭着泪,一点一滴详细地把她的这位惊才绝艳的大表哥突然中邪的全过程都说了出来。
谢琇如听聊斋故事,听得大皱眉头。
什么“城外访友”啊,什么“出外游历”啊,听着全部都像是聊斋鬼上身的前置剧情。
“没请甚么有名的道长或大师来看看吗?”谢琇问。
沐恩侯夫人换了一张帕子,按在眼眶下方,道:“都请了……可说什么的都有,按他们的法子来,也无济于事……”
谢琇叹了一口气。
此事,就很玄幻。
而且她虽然本事多,也不可能亲身上阵去替大表哥驱鬼啊。
别的不说,她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多出来的仙法技能?总不能说当上太后之后突然有了仙缘吧?
而且她这种仙法技能高深,出名的道长和大师都解决不了的妖怪,被她给解决了,到时候怕是被别人拿鬼上身的异样眼神盯着的人,就该改成她了!
再说,既然谢太后是被沐恩侯家抚养长大的,那么她就连一点编谎话钻空子的空间都没有。总不能说是自己少时出门进香,偶然遇到了什么仙缘吧……
但是,既然沐恩侯夫人求上门,就说明这说不定是个隐藏任务。放着不管的话,就是无视沐恩侯家的养育之恩,未免也太狼心狗肺了一点……
谢琇叹息了一声,问道:“如今姑母求到我面前,有何打算吗?”
沐恩侯夫人偷眼窥着她,见她神情温和,还有一丝感伤和同情之意,显见得是十分关心自己这位大表哥的,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臣妇听闻国师大人佛法高深……或有法子替我家解危?”
谢琇一怔。
国师大人。
听上去就像是个重要人物的样子。
……也罢。
她想,就姑且先让这位“国师大人”试一试,假如真的不行,最后只有让她亲自出手这一条路,那她再做打算。
她颔首道:“这自然可以。我今日便召见国师,以此事相托,务要令大表哥平安无事方好。”
沐恩侯夫人喜极,连连拜谢。
任务的前置剧情完毕,沐恩侯夫人也很快辞去。谢琇想了想,觉得既然这件事是主动蹦到自己面前来的,快点办了也好,于是命人去问国师大人在何处,何时有空觐见。
太后所居的慈惠宫,主管大太监宝福也是极为得力的。他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奏报道:“国师大人现下正在荣枯斋打坐。闻听太后娘娘有事召见,便道随时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