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还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他用一种近似于梦呓一般的口吻,低低说道。
她似乎有点发愣,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他五指并拢,反手用指背轻轻拂过她柔嫩的脸颊。
“琼临。”他轻轻地唤她。
她好像有一点回不过神来似的,茫然眨了眨眼。
那种朴拙的神情让他觉得有趣。他扑哧一声,低笑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输的。”他仿若宣誓一般地慢慢说道。
“你想要做人上之人,有一天一定会实现——”
听到这里,她又眨了眨眼睛,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一样,立刻打断了他。
“不。”她说。
他轻拂过她脸庞的手微微一顿。
但她就好像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似的。
“……我想要你做个好人,获得毫无辩驳、无可争议的胜利。”她认真地争辩道。
晏行云脸上的笑意微微落了下去。
“为什么?”他哑声问道。
他的心头那一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和揣测,但最后他只是选择简单地问了她一句。
她却理直气壮地答道:
“因为我可不想看到后世史书写谢家长女嫁给了一位奸臣……或是昏君啊。”
“昏君”那两个字,她咬得又低沉又清晰,完全不容他错辨。
……虽然好像在骂他,可是他却咧开嘴,笑了。
“大胆!……无礼。”他半真半假地呵斥她道。
她大概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他并没有真正生气的意思,于是她仰着头,露齿一笑。
“别和‘他’一样。”她说,用一根食指指了指天空。
“你也不会和‘他’一样,是吗,李重云?”她问道。
晏行云抿着嘴唇,垂下视线,久久地望着她。
最后,他简单地一颔首。
“的确不会。”他带着一丝嘲讽意味,说道。
谢琇注视着他。
他说着“不会”,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角下撇,看上去好像有点悲伤。
可是,要说什么才合适呢?
谢琇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来,用食指分别顶在他的唇角处,然后略微用了一点力气,强行把他的唇角顶得往上翘了起来。
晏行云:……???
他露出惊讶不解的神色,垂目望着她。
可是他的唇角还被她的食指抵住,露出上翘的笑痕弧度,看起来好像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于是他便明白了,自己眼下的模样多半引人发笑。
因此,他用一种无言谴责的目光盯着她不放。
不知为何,她笑得更深了一些。
“你该开心一点的,李重云。”她说。
“因为你跟‘他’不一样……你比‘他’好得太多了。”
今天她故意用这个名字——永徽帝并没有赐给他的名字——称呼了他好几次。
即使是傻瓜,也能猜得出她的用意——她想用这个名字来激励他,让他开心,告诉他他完全有资格使用这个名字,也完全有资格去争取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的一切……
晏行云忽然感到自己的唇角不再那么僵硬了。那一痕笑弧,即使不借助她食指的帮忙,也能好好地高悬在他的脸上了。
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他面部肌肉放松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于是她很识趣地及时放开了手,笑道:“你瞧,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不错的嘛——”
她的话语并没有说完。
因为下一息,小侯爷的双手骤然突袭了她,捧住她的脸颊。他猛然低下头来,毫无一丝预兆地把自己那双犹带笑弧的嘴唇覆盖在她的唇上。
谢琇:!!!
小侯爷的亲吻,和他本人表现出来的那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本人犹如一只漂亮的孔雀,优雅又骄矜地踱着步,傲慢又自如地开着屏,仿佛并不在意这副漂亮的模样为他吸引来了多少仰慕者,也并不在意那些仰慕者是匍匐在他的脚下、还是耗尽了耐心之后便转身离去似的。
可是他的吻却十分渴切,完全没有那种优雅疏离之感,而是像沙漠之中不知道跋涉了多久、在即将干渴而死之前终于发现了一片绿洲的旅人,绝处逢生,气息交缠,丝毫不加以掩饰地在噬咬之间散发着渴欲,从她的唇齿间掠夺甜美的甘泉,却还是啜饮多少都不够浇灭他内心深藏的火焰——
他气息沉沉,捧住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固定住她的脸,不让她的头左右转动以至于摆脱他。
他像要从她的唇间汲取她的乐观、坚韧、生命力,拼命地攫夺她的一切气息,全无感情,全无技巧,有的只是本能的求生欲,只是深刻的贪欲,只是无边无垠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