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琇:“……那我明天让厨房换一种新口味的来。”
小侯爷虽然“嗯”了一声,但他分明又喝了两口才放下瓷碗。
而他放下瓷碗之后,视线依然垂着,许久没有抬起来。
谢琇:……?
她心想,要我帮忙就直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果然,晏小侯沉默片刻,道:“……此事,云川卫从明面上走不通刑部的路子,也不可能去走明面上的路子。”
“暗地里也不是没试过……但刑部实在是被盛如惊经营得有如铁板一块,而且老仵作之死是一案、郑故峤暴毙又是一案,要同时查阅两个案子的记录,还要找找看这两个案子之间有没有联系……也不是轻易能完成的。”
谢琇见他实在为难,主动出声道:“所以,你希望我再利用利用自己这个‘救命之恩’,至少让盛如惊再透露点消息给你?”
小侯爷不说话,也不动作。
然而在这种时刻,沉默就能够代表一切。
谢琇等了几息,不见他的回应,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可是,你不担心他又借此把甚么新的疑点推到你面前,借你之手去调查,未来还有可能借你的幌子把事情闹大?”
小侯爷一顿,终于开口了。
“是有这个可能。”他说,思考了一息,笑着摇了摇头。
“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啊。”
“案子不能如期办结,大家全都要吃挂落。不独我一人……不,或许也有可能只有我会额外地倒些霉。”
谢琇:“……张家?”
晏小侯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笑意,又似是带着淡淡的一丝激赏。
“不错。”他说,“盛如惊啊,原本也是个能臣,如今迫不得已要跟张家绑在一起,他说不定心里也很不愉快吧……”
他轻哼了一声,抬眼复又望着他的夫人,终于笑了一笑,说道:“这或许就是我们还能合作的基础。”
……
谢琇奉命再去接近盛六郎,这一次就愈发地有恃无恐了。
奇怪的是,盛应弦居然再一次很快地答应了与她见面。
谢琇:……救命之恩这么好用的吗?而且还能一用再用?
按理说,“救命之恩”上回已经换取了一次提示,这一次就该两不相欠才是,但盛六郎很快就回复说,三日之后的未时中,请谢夫人到“琼华阁”一叙。
谢琇:……琼华阁?!
此处原本属于杜贵妃的杜家,亦曾是“天南教”的一个重要据点,没几个人知道,雕梁画栋之下,还隐藏着纵横交错的密道。
当初谢琇扮演“拜月使”傅垂玉的时候,也是通过“琼华阁”,将盛应弦引到她与袁崇简见面的密室之中,揭穿当年的真相的。
“天南教”覆灭之后,琼华阁变成了无主,很自然便教囊中羞涩的永徽帝收成了皇家铺子,填埋了地下密道之后再行开张。
如今的琼华阁,与当年的辉煌热闹一般无二。但却没人再去计较消失于其中的人了。
谢琇提早了一刻到达,伙计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把她引上了三楼。
谢琇一看,那些齐楚阁儿外头挂着的牌子居然都没改名。
伙计在一间阁儿门外停下,殷勤地笑道:“盛侍郎若是来此,不是选这间‘疏月’,就是选那边的‘浮玉’。只是不巧,‘浮玉’今天早有贵客订下,幸好小的们还为盛侍郎保留着这间‘疏月’,贵客请进!”
谢琇:“……”
啊,这个地方她可太熟悉了。
“疏月”这间阁儿,就是当初“琼华阁”中的地道入口之一的所在之处。当初她也正是将盛应弦引到了这里,才让他发现了密道的入口的。
她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才举步迈进房门。
她一进门,就愣了一下。
……屋内已然有人在了。
在外间的桌旁,盛应弦已经坐在那里,提着茶壶,正在往自己的茶杯之中倒水。
谢琇的目光一虚,不由得就飘向了一旁的墙壁之上,果然见到墙上依然挂着那幅她曾经布置在此的画。
画中云海双雁,天地苍茫,旁边题着一行小字“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她的视线一瞬间落在其中一只大雁之上。
那里,原本就藏着密道入口的机括开关。现如今,想必那机关早已被拆除,但画上的大雁墨色却略有减褪,这却是无法避免的了。
不过这一眼扫过去,几乎只是一息之间的事。谢琇若无其事地继续用眼神扫了这房间一周,就好像是初次来到这样的销金窟,不免要好奇地打量一下四周似的。
盛应弦已然站起身来,对她身后的伙计吩咐道:“下去吧,无召不必前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