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道。”他在她的耳畔呢喃一般地说道。
谢琇:!
她也不敢问“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因为答案不论是“我心悦你”或是“我想报恩”,她都有点接不下去。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他呢?
“事态还未到最紧急的时刻,我……我希望你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她只好先温言劝说道。
“我……我也不想每天夜不能寐,只因一直在思考明天早上起来你又会擅自去做什么冒险的事情……”
谢琇这两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但姜云镜却目光一亮。
他猛地自她肩上抬起头来,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就是在担心我,是吗?”他问道。
谢琇:“倘若你非要这么定义的话,那么……呃……也就……算是吧……”
她说得颇有一点违心,但姜云镜的整个表情都已经开朗起来。
“你知道吗,”他略略一歪头,神情竟然有一点像是当年被她带入侍郎府的那个满身狼狈、又目光明亮的少年。
“我一直在想……”
“凭什么……盛如惊就有如此的好运呢?”
谢琇:“……什么?”
姜云镜直直地盯着她,目光里涌动着一股缠绵迷醉之意。
谢琇心想,当年那位在公主府后院里如一段兰叶劲草,单薄坚韧,宁折不弯的小公子,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
那位曾经在她假扮的“长宜公主”面前又惊又怒,拉紧衣襟,一脸抗拒的小书生,如今是再也找不到一丝踪影了。
但姜云镜并不知道她此刻内心所想,他依然带着一点狂乱和渴切地说道:
“是因为……我这一身躯壳已黑暗污浊,朽败不堪吗?和光风霁月、俊朗正义的盛如惊相比,我就如同一团污泥,即使落在你的裙摆上,也只会污染了你的衣袂……”
谢琇不得不赶紧打断他。
“不,我绝没有这么想过。”
她坦诚地望着他,觉得姜小公子的思想已经愈来愈歪了,很需要灌一点鸡汤!
“你受过的苦,只能将你磨砺成如今的明珠。”
“你再好好想想看,你是谁?”
她轻轻又拍了拍他的胸口。
“你是姜明见,永徽三十六年的探花郎,二十六岁就能成为大理寺少卿的人物,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引发整个朝堂的震荡……”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笑意。
“如若这样的人还要自称是‘污泥’的话,那整座中京城里只怕已是一个大泥潭,人人都在泥淖之中了吧。”
姜小公子震惊地望着她。
谢琇:……?
怎么,鸡汤一口气灌得太多,让他那颗聪明的大脑也处理不了吗?
她只好又补充几句。
“如今我已是谢太傅家的长女,前尘尽去,也不欲再追究……但我并不希望旁人因我之故而受累。”
她直视着姜云镜,强调似的说道。
“盛如惊是如此,你……亦是如此。”
姜云镜:!!!
“因此,不要因私废公,为了一点误会就去针对盛如惊。当然,也不要为了让我过得更好,而把你自己置于险地。”谢琇用一种完全公平公正的语气说道。
“甚至,我不希望你把我究竟是谁这一秘密,再透露给别人。”她说。
姜云镜的目光陡然亮得几乎令人不敢迫视。
“你……你是说,即使是盛如惊,你也不想让他知道?!”
谢琇心想,那倒不是,只是现在不到能让他知道的好时机。
不过她断断不会这么说。
于是她微微一笑。
“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吧,姜小公子?”她用和当年一般无二的口吻问道。
姜少卿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过了许久,他忽而艳丽一笑。
……是的,谢琇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子的笑容也可称之为“艳丽”。
长宜公主当年头脑一热,竟然把他这个明显是有功名的小书生掳走,虽然行为很不可取,但此刻谢琇却觉得,她好像再一次明白了长宜公主做出此等疯狂之举的原因呢。
被那种艳丽的笑容晃了一下视线,谢琇下意识猛地眨动了几下眼睛。
而她这种略显不自在的反应,没有逃过姜少卿的慧眼。
他好像今天终于稍微满意了一些,收手松开一直被他禁锢在怀中的谢琇,还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又像是个斯文有礼的翩翩少年了一样。
“自然。”他含笑说道。
“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谁都不会知道。”
谢琇感到了一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