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盛应弦事后也只好向永徽帝报告, 说此次办案,在仙客镇化装调查时,借助了自家未婚妻纪折梅之力。藏有关键证据的绣球落水,得以寻回, 也全仰赖纪折梅乘舟入湖争夺。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五六年时间, 当事人最后也鸳盟未谐, 不再方便公开与人说起了,但当年记录进《仙京笔记》的内容总不会消失,那一出“曹十七义抛彩绣球,纪娘子情挑指挥使”的说书段子,真要想找, 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谢璎竟是自虐一般,来回听了许多次那一段“曹十七义抛彩绣球,纪娘子情挑指挥使”的故事, 夜间不知道哭湿了多少条帕子,终于想出了不知道什么道理, 非要来找盛侍郎说道个分明。
盘儿虽然隐约知道谢璎的心情, 但谢璎也没有坦白与她说过,捕风捉影就去大小姐面前告状, 也非正理, 于是盘儿就左右矛盾到了今天,谢璎竟然又干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谢琇沉吟片刻, 先向何氏问道:“舍妹心中有一言,我待要听听, 可否暂借贵府这一方宝地,先行屏退其余人等?”
何氏巴不得谢大小姐就能把这件事在此捂住, 不要累及他家六郎的名声,闻言立刻就一挥手,挥退了所有仆婢。
谢琇也让盘儿出门守着,令她关上大门。
盘儿依言而行,直到这间厅堂里只剩下谢家姐妹与何氏三个人。
谢琇这才说道:“妹妹随心而为,奈何我即将出阁,不能时时赶到,为妹妹周全。因此今日,我决意要将此事有一个了结方可。”
谢璎:!!!
谢琇转向她,笑容和颜悦色,目光却隐含威胁。
“妹妹不愿嫁人,我可以去说服父亲,由得妹妹留在家中,想留到几时,就留到几时……但妹妹执意纠缠盛侍郎,也非长久之道。”她说。
“想来妹妹已读过那些笔记的记载,也听了那一部书……便该心里明白,盛侍郎有情有义,此志不改,又何能勉强?”
“妹妹倘若决心继续这样下去,最终也只能得个可笑二字罢了。”
谢大小姐冷然如冰的嗓音,在盛府厅堂内回荡。
“盛侍郎乃当世之英豪,仰慕于他,是妹妹的眼光好。但无视盛侍郎本人的愿望,执意纠缠不放,就是妹妹着相了。”
“妹妹既已了解纪小娘子其人,那么我有一问,还请妹妹为我解惑。”
谢琇直视着谢璎,平静冷然地问道:
“妹妹与纪小娘子相比,究竟有何更佳的好处,能令盛侍郎放下纪小娘子,转而青睐于你?”
谢璎的脑海里嗡的一声,仿佛就像是被人灌进了满满一脑壳冰冷的水,整个脑子都像是霎时间被冻住了。
她的脑袋一懵,心里反复想了多时的话,就这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自然是我还活着,而她已死了!”
谢琇一瞬间勃然变色。
而后堂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厅中三人皆是一惊,一时间暂时顾不得谢璎的失言,纷纷下意识回身望向巨响发出的来处。
一道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后堂绕过屏风,径直走到谢家姐妹面前。
……竟然是盛应弦!
他今日休沐在家,身上穿的是一袭靛蓝色的袍子,领口以白绸镶边,腰间也束着白玉带。
这是谢琇——不,纪折梅——曾经向他建议过的搭配方式,并且还半开玩笑似的说“弦哥这么穿则更增三分俊朗,简直要让人眼睛都移不开啦!”。
倒没想到盛应弦依然牢牢记着,一直沿袭着这种搭配方式至今。
就在谢琇微微出神之间,盛应弦已经走到了谢璎的正前方站定。
他居高临下,眉心紧皱,清正英俊的脸上,似乎眼角眉梢已经隐约有了一点时光的痕迹,但那张俊容依然令人心折。
谢琇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好了,此刻目光灼灼,怒气几乎令他的眼角也泛起一抹薄红,正死死瞪着谢璎。
谢琇注视着他,但是他全部的注意力仿佛都在谢璎的身上。
他身上绽放出蓬勃的怒气,似乎一点也不想掩饰了似的,沉声道:“谢二小姐,请慎言!”
谢璎愣愣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过能离他这么近,又好像是没有想到过他会这样地发火。
盛应弦似乎不再顾忌谢璎或是谢家的颜面,浑身的锋锐之气几乎全部倾泻而出,一字一顿、语调铿锵有力地说道:
“折梅虽已不在人世,但我依然视之为妻。谢二小姐对内人横加妄言,内人已去,无法为自己辩驳,我身为她的夫君,却不能忍受有人看低吾妻!辱我妻者,有如辱我本人,盛六郎虽不才,但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谢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