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迟疑了一瞬,缓缓放下了遮面的衣袖。
谢琇定睛一看,喝!真是个大美人!
而且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带着颤音;谢琇猜想这声线若是落在那纨绔郑二的耳朵里,早把他一身骨头都酥没了。
“奴……奴家谢谢娘子搭救。不知娘子是——?”
谢琇心想,这也正常,万一她是坏人派来的呢?
于是她坦然自报家门道:“家严乃谢太傅,吾在家中排行最长。”
那娘子眼波变幻了一霎那,抬手捂着嘴唇,低低惊叫道:“……竟是谢大小姐?将与小侯爷成婚的那一位……?”
谢琇:“……”
我可能在中京已经出名了。谢谢小侯爷的声名带动。
她木着脸,道:“正是。”
那娘子呆滞了片刻,忽而猛地站起身来。
“多谢大小姐相救,奴家这就随你走。”
谢琇虽然觉得她这态度未免变化太快,但像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娘子,及早撤出战场才是正经事,于是她便转身在前带路。
她们三绕两绕,到了船尾。小侯爷雇的那艘画舫船头就斜斜碰撞在距离此船尾部不远的位置上,因此画影等一下可以抓着这位娇娘,直接跳到他们的船上去。
谢琇眼看画影的身影已经又重新奔了过来,刚要回头交待一句,便听得那位娇娘问道:
“小侯爷……待大小姐,定然是千好万好的吧?”
谢琇:……?
怎么打个架还打出小侯爷的一段韵事了呢?
她回忆了一下当初收到的原作中仅有的一点剧情资料,假笑道:“那……倒也未必……”
那娇娘惆怅道:“大小姐不必照顾奴家这等人的心情。大小姐金枝玉叶,今夜一观,又有一颗侠义之心,正是小侯爷的良配。奴家既蒙大小姐搭救,此后当日夜焚香祝祷大小姐与小侯爷姻缘美满……”
谢琇:“……”
她还未出手,情敌这就自动退散了吗?!这氛围才是正道,给原作者发一朵小红花!
她默了片刻,道:“……倒也不必如此。娘子若思报答,便帮我想想,如今这艘船上,哪里能找到趁手的武器,让我去帮小侯爷一帮?那些歹人手持利刃,小侯爷独木难支——”
那娇娘果然被“小侯爷的困境”这个命题转移了注意力。她咬着下唇,蹙眉用力地思索着,忽然眼睛一亮。
“……大小姐可擅长用鞭?”
谢琇一愣。
鞭子可不好用啊……她不太擅长鞭法,若是杀敌一千,总会自抽队友二百下。
但这就不必跟这位娇娇娘子提起了!
她面不改色地颔首道:“若无刀剑等物,鞭子倒也还顺手。”
娇娘面色更亮,急急道:“奴家刚刚躲藏那处,后面有一小柜,柜中皆是……绳索软鞭等物,大小姐可去取用……”
谢琇:……绳索软鞭?!
她再看了一眼那娇娘的面色,悟了。
真纨绔郑二,敢玩这些花头,你死了!
她向着那娇娘略一颔首表示“知道了”,见画影已经奔过来,便言语简洁地交待“来人是我婢子,有些武艺傍身,娘子可随她去躲避,我要去支援小侯爷了”,尔后便要离开。
那娇娘在她身后,颤声喊道:“大小姐!”
谢琇不得不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何事?”
那娇娘咬着下唇,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楚楚可怜的神色。
“奴家……奴家实盼着小侯爷与大小姐百年好合,夫妻同心……”
谢琇:“……承你吉言。”
其实她心里清楚,小侯爷是个亦正亦邪的人设,跟她这种好孩子,究竟能有多少共同语言呢。
“夫妻同心”一语,若是对方换作是盛六郎,她倒是可以拍着胸脯应承“我们一定可以”。
但倘若对方是小侯爷,她也只能言辞含混地说上一句“但愿如此”。
她扭头奔向那处船舱里的阴暗角落,打开柜子,果然拿到了一根软鞭。
她握着那根软鞭,试了试手感。
鞭子并不很长,许是考虑到执鞭者或许没甚么武功傍身,要尽量将鞭子做得便于控制之故,那鞭子只有三尺左右,重量也正好,并不太沉重。
谢琇拎着那根软鞭,回头走出船舱,在船尾处抖了几抖,试了一下手感,确认无误以后,便返身朝着船头处冲过去。
此时激战已经从船舱中渐渐延伸到了船头处,郑二等几个纨绔都负伤倒下,被晏行云飞起数脚,踢到了一旁阴影里躺着唉唉叫。
晏行云本人则是独战数人,虽然他不至于落居下风,但那几人眼看事不能谐,转身便要跳水逃窜,已走脱了两人。
晏行云有心把这些人都活捉在此地,将来若要审问,也能将自己从这一摊浑水中撇清出来。但他毕竟难以兼顾,眼看已有两人负伤跳水,怒得剑眉倒竖,一时间仿佛连他那点风雅翩翩佳公子的人设都给忘记了。
此刻他被两三人缠住,眼看第四个人又已往后退去,仿佛像是想要回到船舱里,找出郑二来当胸补上一刀,再跳水逃窜,气得胸中一阵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