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方道辰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不愿意卖这个人情,为了胖坨的事他肯定愿意,况且他今天已经给胖坨信誓旦旦地保证,必须帮他办到。
令他为难的是,以什么条件把这个人情卖出去比较好,他可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陷进某些漩涡中。
另一边,丁旭城也很苦恼,丁凯丰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是要怎样开口提这个要求为好?众目睽睽之下无论怎么说,总有些卖女儿的嫌疑。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饭桌,脸上的神色却并无丝毫异样。
方道辰万年老仙,什么人和事没有见过,无关乎他在不在意而已。
丁旭城在基层一干就是二十年,人情世故早已通透,基层的人事鸡毛蒜皮但却是千奇百怪纷繁复杂,极其具有代表性。
都是老狐狸,什么聊斋都听过见过,此刻两人虽然不动声色,但都猜到了对方此番电话和上厕所期间,肯定是了解到了彼此不少信息。
酒宴继续,还是方道辰和丁旭城主导,其余人面色古怪的默默大快朵颐。终于时间来到八点半,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胖坨这时候也咂摸出些味道来了,辰哥和自己未来老丈人正在博弈拉扯。
丁旭城内心百般煎熬,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就算真的是卖女儿,在外人看来,和他丁旭城所求之事相比,完全不对等。
但是他知道此刻不能主动松口,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毕竟他所求甚大,西临省没有人能给。
现在,就看胖坨在方道辰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了,不自觉间丁旭城的后背密密麻麻冒出了一大片冷汗。
眼巴巴地看着方道辰,胖坨多么希望方道辰今晚能给一锤定音,全了他的念想和心愿。
看着胖坨可怜兮兮的目光,方道辰心中叹息一声,罢了,就这样吧。
“丁叔,今晚高兴,酒就有点多,咱们到露台喝口茶散散酒,然后咱们再散。”
丁旭城眼中精芒大盛,嘴角差点压抑不住露出狂喜的笑容,这位方先生还真是性情中人,为了这么一位兄弟,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丁旭城自然知道,以方道辰这样的身份主动提出邀请,只要自己的条件不是那么苛刻,事情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
“哈哈,好啊贤侄,我正有此意,请。”
两人起身来到包间露台安坐,吩咐胖坨和娟子泡上香茗,将懵懵懂懂想要留下来伺候的两人撵回了包间内。
“丁旭城,明人不说暗话。今晚咱们也谈了不少了,到这个份上了直接一些,你要什么条件。”
听到这个称呼,丁旭城心知正事来了,他神情复杂,他破天荒地点了一根烟,并给方道辰递过去一根,方道辰摆摆手。
丁旭城深吸一口,黯然道:“方先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卖女儿的那种人。”
方道辰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只是有些事情到了眼前,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不甘心,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小娟,我都必须这样做。”
丁旭城苦笑一声:“方先生,对于深陷苦海之人,就算是一根稻草,那也是擎天玉柱,何况是先生的大腿呢。”
方道辰沉默,想到自己前世的沉沦,他心中叹息,都说世人碌碌,但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满身的牵挂与难以割舍。
点点头,方道辰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说你具体的要求。”
丁旭城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出口,与方道辰自己先前的判断,实质上差别不大,无非就是三点:第一、方道辰出面,或者通过其他人,协调丁家高层实权人物不再为难丁旭城;第二、给丁旭城一个向上走的机会;第三、将丁旭城调离西临省,在其他可控的省份任职。
方道辰淡淡哂笑:“丁旭城,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的女儿,比起你的要求而言,能有几分对等。”
丁旭城满面尴尬与凝重:“方先生,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没得选择。另外,我相信先生是性情中人,在先生心目中,情义无价。”
方道辰目光深邃,淡淡凝视丁旭城的双眼。一分钟、两分钟,丁旭城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眼前的青年漏出一缕气机,便如擎天巨岳倾覆,将他碾压成泥。
丁旭城思维陷入了停滞,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冷汗如瀑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道辰展颜轻轻一笑:“胖坨的事情对我来说,胜过世间万事。以后希望你还能记得今日你我之言。”
丁旭城整个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方先生绝对不是众人眼睛所看到的方先生,也许在众人眼中所看到的,仅仅是只鳞片爪,丁旭城如是想。
丁旭城拱手施礼:
“方先生大恩,丁旭城铭记在心,今后如有用得着丁某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另外,丁某在此声明,无论事情成功与否,只要小娟愿意,我和她妈妈都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方道辰点点头,这丁旭城,还算上道。
“就这样,我们进去吧,我看胖坨和娟子眼巴巴的,已经望穿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