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放下手中喂鸡装饲料的盆。
看着门口的莫渔身边一行人略有意外,不过旋即还是迎着他们进屋来了。
“来,道长请,还有两位姑娘,这位小兄弟,来,喝水。”
农家小院子算不得招待多好,随便几个土碗装碗茶水,小白花在旁边试着喝了一口,悄悄吐了吐舌头,有点涩涩的。
屋子里并不大,砖瓦房的白墙隐约有些黑色霉斑,引人注目的是挂在房前的几张白底黑框遗像。
以及下面简陋冒着烟的供桌上的三张牌位,看起来都还是新的,蜡烛灯彻夜不灭,墙上两张遗像,看起来颇为高兴的中年妇女以及一个老头。
下面三张牌位。
苏幕遮清楚,通常来说,还没有成家立业,嫁人婚娶,年轻时死去的人,是不能立遗像的。
这个家里还遗留着曾经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
所以这个家庭曾经是发生过什么?
随行而来的大小金花都被屋子里东西透露出来的些许沉重氛围压抑住了心理。
瘸腿胡叔从里屋出来,手上端着一堆水果招呼着几人吃,见莫渔在旁边给桌上的牌位上香。
莫渔转过身来,对胡叔问道:
“最近情况怎么样?”
“给我看看腿。”
胡叔闻言连忙找个地方坐下,嘴里还在念叨着:
“最近一切都好,感觉没什么问题,腿...腿感觉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痛,不过不碍事了。”
胡叔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自己右边裤腿,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大腿,整条腿上下一侧存在着大量皮外伤凝固的血痂,部分已经脱落,还带着鲜红的痕迹。
而更令人悚然的是大腿上那一条长长的缝合痕迹以及固定支架留下的孔洞疤痕。
“嘶~看着都痛...”
小白花在旁边看着龇牙咧嘴,从小到大几乎都没受过什么伤,看着这么严重的伤,难免会有代入感。
“现在看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吧?”
胡叔问道,莫渔上前去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略微有些发炎,不过问题不算太大,吃点药,还是需要多注意休息,待会儿我再开点药就就行了,不过还是需要注意,不能干重活。”
“最近休息怎么样?”
“做梦还多吗?”
莫渔转而在一边整理东西,小白花好奇的凑过来,看着莫渔那仿佛百宝箱一样的袋子里面装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大金花在旁边注意着小白花的一举一动,避免小白花打扰莫渔的工作,但是还好。
小白花虽然在旁边好奇的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发出小声惊呼,但还是乖巧的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
“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好多了,之前一直做梦来着,但是自从上次道长你给我做了法事以后,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莫渔点点头。
“感觉好多了就好,不过要记住,以后要经常保持,明白吗?”
“明白,明白。”
“来,手给我。”
莫渔道,胡叔老老实实的把手伸过去,莫渔把脉了片刻,便已然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
“恢复不错。”
胡叔脸上露出笑容:
“这还是托了道长你的福。”
莫渔摆摆手,纠正道: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你这托的并不是我的福,是你家人的福,是他们保佑。”
“是是是,是他们保佑,是他们保佑。”
胡叔连连答应,目光不自主看向旁边的供桌,旁边苏幕遮分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苦楚。
不过旋即又消散了不少。
莫渔给胡叔开了药,临走前嘱他吃药同时说道:
“当初的错,现在已经弥补不了了,你要明白,你现在不只是为你自己活着。”
“懂吗?”
“知道,知道,前天做梦的时候,她们也跟我说过了,她们说多谢道长,她们也能安心的投胎转世去了。”
“说来,如果不是道长你来帮忙,我这个家可能在那天就算是真的毁了...”
胡叔略微低沉着声音说道。
但却又能从他的神色中感到轻松。
“那就好。”
莫渔也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
牛车再次启程,出来转一圈,风景已经看了,小白花坐在车头,闭着眼睛,两只小腿在外面轻轻晃悠着。
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
苏幕遮看着旁边正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的莫渔,等着莫渔手上动作停止了,苏幕遮方才问道:
“道长?方才那人家里出的变故,是他造成的对吧?”
苏幕遮的问题令旁边两人都投来询问之色。
莫渔看了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不可思议的,我猜测前后发生变故的时间还不超过三个月吧?”
“准确的来说,是67天。”
莫渔说道,苏幕遮还没说话,一旁小白花抢答道:
“67天?那不是才两个月多一点?我刚刚看他腿,很严重的样子诶,那么严重只用了67天就好啦?”
苏幕遮也是同样神色,俗话而言,伤筋动骨用百天,何况是大型变故导致的手术?从事发到现在短短67天就已经能恢复到这种地步。
“这应该就是道长你做实验的人员之一吧?”
“实验?什么实验?”小白花在旁好奇问道。
“医心。”
苏幕遮简单道,将不安分的小白花揽在怀里,不让她动来动去。
“莫道长之所以住在山上,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进行一些实验,也就是医心。”
“知道吗?”
小白花想起来了,似懂非懂。
“确实是实验人员之一,而且目前的结果比我预期的更好,67天前,因为开拖拉机和面包车在山道上碰撞,右腿大腿腿骨骨折。”
“身体一些皮外伤,腿骨骨折并不算致命伤,只是坐在车斗里面的三个人因为撞击滚下了山。”
“两人因为坠落撞击死亡,另外一人因为救治不及时,颅内出血后抢救无效死亡。”
“最终的情况你们刚刚也看到了。”
莫渔说道,大小金花闻言都沉默了下来,虽然莫渔并没有说的太过详细,但即便想想就知道。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一家四口因为自己的缘故,即便不是主要原因,四人去一人归,最应该死的人却没有死...
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会是多大的煎熬痛苦,那种深入骨髓的愧疚怕是会没日没夜的折磨心脏吧?
这种事情是想想都难以接受,也肯定不止一次恨不得去死吧?
但方才,他们看见看见的那个人,虽然瞳孔深处依旧还有痛感,但显然伤口已然愈合了许多。
苏幕遮无法掩饰心中的疑问和惊叹:
“我相信,如果是一般人,在发生这种事过后,别说短短两个月时间,哪怕是两年,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够从这种心理阴影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