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歇了半口气,目光径直对上他的双眸,唇畔似是沾染了几分笑意,可他却心下分外明白,这哪儿是她真心的笑容,分明是她掩饰内心情绪时的一种手段罢了。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自己是什么人,毕竟在常人看来,在红楼里待过的人,哪有什么清清白白可言?”
“就像你说的,真就脏了地方。亏你也不嫌,或者说,记性差了一些,竟忘了自个儿说过的话。”
看了他一眼,不及他开口说一句话,她就再道,“可还是要感激你,收留了我这样的流浪猫儿狗儿,不然早不知死哪儿去了。”
“只现如今,偏偏我又没那个福气,只想寻个自己的窝囊地儿,过完这辈子也就罢,实在不能在这儿过什么安生日子。”
听完女子这些话,他哪会不知对方的想法,只她千言万语,其间一句也不曾有为他甘愿留在宫中的意思。
“如此说来,你还是对我一丝情意也无?” 他向她走近,一面盯住她的双眸,不容错过其中浮现的丝缕情绪。
又想到往常口内胡乱说过的话儿,他连忙紧跟着解释了句,“方才你说的,不过是我一时发气,胡言乱语,万万信不得!”
那时他见她对待怀安王似乎另有一番态度,不比面对旁人,别有一种可亲之意,所以他才混说了那些话,根本不是嫌她的意思。
见他越来越逼近,蘅娘不免往后缓缓倒退了几步,只他执意要就方才之言,要她给出个答案来,她虽面上平静,心上却由不得犯起了难。
直过了片刻,她复又抬起眉眼,迎上他的眸光,眸中难免一时显露百端情绪,或有渴盼,或有失落,亦或悲喜夹杂。
“你…是不是…” 见她一时之间像是难以回答,他不免心内生喜,毕竟她也没有立马否认对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你道是什么?” 她拦住了他将要说的话,接着道,“哪怕再有什么,不过随着在这里的日子久了,也就散了而已。”
终究说来,这些微的情爱仍抵不过自由自在来得好,偏她还算清醒,纵已觉几分男女之情,不过倒也不曾沦为它的奴隶。
环顾了殿内四周,她又将视线放至他脸上,端视了半刻,才道,“若你定要将我拘在宫中,不论三年,还是十年,你我之间,别无可能!”
“不过,如果你放我出宫,到外面去,说不定…”
“呵,别想了!” 他不等她说完,就很快打断了。
放她出去,然后远离他,简直就是她在做梦!
先不论天下四方之大,若她躲藏起来,他又去何处寻她?哪怕是天下之主,总有他寻不到的地方,如此一来,他怎会放她离去?
再者,他哪会看不出,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或许有一两分情意在罢了,可那并不足以使得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如果他真因哪时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或是做错了事,如何挽留得住她呢?
她对他的爱,太过薄弱,他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