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她为什么这么抵触医院,但鹤年看她脸色惨白,瘦削的双肩单薄无力,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立马哄着她,“乖!就在这里住几天好不好?下午我把粥粥带来,昨晚你没回家,他哭了许久,今早还想去找你呢!”
女人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粥粥?她心未免太大了些,竟然忘了粥粥。
“粥粥他…” 她抬起眸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鹤年轻柔地握着她的手,将根根葱白指尖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昨天晚上吴姨把他哄睡了,不过今早我跟他说,妈妈在外面有事暂时回不来,等忙完就回去了。粥粥可懂事了,放心,他相信我说的话。”
碧则在一旁听得直迷糊,瞧见男人的放肆举动,马上假咳了几声。
鹤年没有放手,依旧安慰着她,“下午我就带粥粥过来,你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不然粥粥见到妈妈这么虚弱,又要掉金豆豆了。”
对此,碧蘅也只好默认了。从开始记事时,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
在温家的日子一直都是水深火热,温家夫妇的打骂体罚,温珍珍那小恶魔的捉弄栽赃,还有温光远那龌龊心思和下流行为,对于她来说,在混沌梦里,一遍遍上演着,直至从噩梦惊醒,回归现实,她才如释重负。
在温家宅子里那么些年,她一点儿都不敢生病,因为没有人会给她请医生,更别提买药输液。她就像一根野草,就连风也不会怜惜她,只会践踏似地掠过。医院,对于她来说太过陌生,里面的消毒水气味令她感到极度不适。不仅是生理上,而且从心理上也排斥它。
但时间仿佛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那段苦难里,在那些匆匆的灰色回忆中,轻生的念头不止一次袭上心来,似乎如此才能得到解脱,但正当她把手交到死神掌中时,她却猛然缩回。
她还有想寻的人,就这样不断告诫自己,她才硬生生坚持到了现在。如今的她似乎有了更多牵挂,但过去依旧活在她的记忆里,而且越来越鲜明,无论怎样都摆脱不掉。
万般折磨摧残,过去的回忆在梦里生根发芽,噩梦里的遭遇不断提醒着她,那是真实发生的。她不知自己的内心防线何时崩塌,更不知自己会不会因此疯掉。她知道自己有病,但却从未去看过医生,她不想让别人来解剖自己的过去。
那些不堪的回忆应该陪她一起死去,只可惜昨夜的江水没能淹没她在世间的痕迹。
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来,还在水里游了那么久,怎还会有生机呢?她想不通,在江水里挣扎浮沉得那般难受,结果现在她的躯壳好好的,但她的脑子里都是那些喘不过气的压抑,想想都是折磨痛苦。
碧则又出声提示了一下,两人还保持着那副亲密的姿态。
但碧蘅心思压根就不在上面,就连鹤年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好似她的身躯还在这里,但心早就如一潭死水,很难惹得一番动静。
恍惚中,男人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碧蘅回过神来。
“我是阿蘅的哥哥,你是…?” 碧则不由问道。
妹妹刚醒过来,精神不佳,不在状态,所以才没反应过来向他介绍面前的男人,他可以理解。但这男人竟然不主动介绍自己,还自顾自地握着他妹妹的手,当他不存在一般。
鹤年站起身来,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彰显英姿贵气,他伸出手来,“我是鹤年,是阿蘅的…丈夫。”
碧则眼神跳过他,目光投向床上的碧蘅。
后者挪开视线,明显有些心虚,“哥,他…我…就是…” 她的确没和哥哥说过她结婚的事情,毕竟当初他们就签了结婚协议,五年之后是要离婚的,所以她才没告诉碧则。
虽然哥哥也不催她,但嫂子给她介绍了好多优质未婚男,碧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哦!” 男人的手还保持那个姿势,碧则快速地握了一下,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鹤年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漫不经心道,“我们四年前就结婚了,还有个孩子,他叫鹤洲。大舅哥若是有空,欢迎随时来看看他。”
大舅哥?碧则被这称呼惊了一下,忙推拒道,“你可别乱叫,只要阿蘅没亲口承认,我是不会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