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尹拱手,面色如常,“好教官家知道,宋俦空口白牙一张嘴,不知道他所言真假。”
“你不知道他是朕内侍都的人吗?”官家问,声音提高许多,范灵韵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不断祈求,周府尹认个错吧,官家其实并不凶残。
没想周图正丝毫不惧,直接道:“在大内他是内侍,可出了皇城他的话一无用处,除非有官家诏谕制书,不然他一张嘴就是官家的意思,那他岂不是大内之外的官家了!”
此话一出,范灵韵来不及着急,连父亲也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周龙图(龙图阁直学士),官家面前不得无礼。”
她见官家被气笑,更加担心。
“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朕疏忽了,以后会注意。朕现在下诏,你配合宋俦,把朕交代的事做好。”
官家居然没有生气!
范灵韵松口气,心想外人都说官家睚眦必报,看来都是听风是雨,她如今亲近在官家之侧,才明白官家何止不是睚眦必报,简直大度能容。
周府尹的话即便父亲和她听来都有些过分,当众人之面指责官家不是。没想官家居然不生气还说他所言有理,那些她在史书上看到的贤君明主不也只如此吗。
“官家圣明!”那边周府尹也起身拱手道。
范灵韵心里为他捏把汗,心想这下好了,周府尹不会再与官家为难了。
没想周府尹根本没坐下,而是声若洪钟接着说:“可官家说的臣有异议!”
范灵韵顿时心又提到嗓子眼。
“宋俦要是干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臣别说配合他,就是倾家荡产也愿为官家解忧。可官家自己斗鸡蓄犬就罢了,还要拉着神京上下一同嬉闹!这算什么!
斗鸡赌钱教人不劳而获怠惰处世不思进取!
蓄养猛犬让神京之中的高门勋贵仗犬伤人,欺凌弱小!多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那些狗却天天以肉食之,以锦被之,这算什么风气!”
周图正丝毫不在乎官家的脸色还在滔滔不绝:“何况那些狗说是猎犬,有几条上山狩猎?都在神京狗仗人势招摇过市,反害城中治安。
臣既为开封府尹,决不对此等败害风纪之事视而不见!”说完拱手,也不坐下,直愣愣看着天子。
这下大殿中彻底安静下来,范灵韵看了官家一眼,见他神色冷峻,眉头紧皱,看来是真生气了,心想周府尹也太莽撞了,这下可怎么办!
官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怎么能一上来就把话说绝。
官家从御案前起身,往前走几步到近前,眼睛瞪着周府尹,他身材高大,一下有了压迫感。
“周图正!给朕滚过来!”官家站在御案前厉声呵斥,他声音不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却又莫名充满威严。
周府尹犹豫一下,还是尊命上前,走到官家面前两步处。
范灵韵心悬到嗓子眼,官家稍仰头与周府尹对视,眼也不眨一下,开口便道:“全天下就你周图正最真正,最关心百姓疾苦!”
“臣不敢!”周府尹没有低头的意思。
“你倒是博取一个心系京城百姓的名声,全神京的人都知道你周龙图是天大好人,可却要把西南为国平叛浴血厮杀的将士推入火坑。”官家也毫不退缩,官家年少,两人面对站着在周府尹面前矮了一寸,仰视别人目光却没有丝毫迟疑闪躲。
“官家.......何出此言!”
“朕不是早说明白了吗,你何必明知故问,朕之所以心爱的鸡犬一只不留,就是为西南将士筹集粮饷,前线新败,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粮饷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