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斌突然想到,无论大理寺还是御史台乃至宰相蔡雍,他们无论立场如何,如何针锋相对,对范光文的定位可都一样,言之凿凿都是想弄死他的。
职场摸爬滚打磨炼出来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范光文很不安全,很可能老头之前对皇帝说了什么,触犯群臣的利益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院外挤满的形形色色文武大臣。
树影下,回廊里,一张张在灯火之中晦暗不明的脸,每张神色不一的脸后都是他看不透的心思。
脑子飞快转动,皇帝也没有无端的权利.......
只要下面的人不如实执行他的命令,或者在执行时出一点偏差,他的权力再大也出不了这万岁殿。
而要弄死一个人在万岁殿外可有太多意外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范光文几乎得罪所有人,可刚刚一会儿交流,他已经察觉这万岁殿外大多数人都对其抱有敌意。
怎么办.......
难不成他大半夜亲自跑去刑部大牢里把范光文提来?
突然郭全斌灵光一闪,换个思路一想,对了!
满朝文武都在这,现在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无论他们在外面有多少爪牙,有多少准备,只要大家都在这万岁殿里,谁都没法对外发号施令。
一念至此,郭全斌立即问:“范光文在哪?”
众多大臣面面相觑,已经跟不上这少年天子跳脱的思维,怎么突然又问到这个?
后面一个身着暗红圆领官服的官员上前,刑部侍郎判刑部事张冕:“好教官家知道,范光文及其家眷三十一口现全扣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郭全斌心里忍不住冷笑,艹了,这朝廷怎么也像职场一样。
这是是刑部担着风险,做事也是刑部来,好处和功劳大理寺和御史台来争是吧,看来在当朝权利结构里刑部势微啊。
郭全斌再心里记下他得到的信息,回头立即对他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一天内唯一较为信任的人下令:“魏浦,你现带一队(五十人)东西班值禁军去刑部大牢,传朕口谕把范光文押解来大内,就安置在天章阁那边。”
魏浦没有犹豫,感受到天子信任,神色郑重立即向一边保护天子的东西班禁军行首李纪砻要了令牌点兵办事去了。
见此举动,宰辅蔡雍拱手,“夜色已深,官家大病初愈也该歇......”
“来来来,今天朕心情很好,众卿所念所为朕十分感动。”郭全斌打断蔡雍发言。
他没有给众多大臣再开口的机会,自顾自说高声说:“你们在这风吹日晒寝食不安,忧虑积心的守了两天两夜,忠诚,太忠诚了!
都是托众卿挂念,阎王爷是见众志成城都不敢要,朕才能从鬼门关走回来,都是众爱卿的赤诚救了朕啊,都辛苦了!”
天子突然一番肉麻至极的话,把不少官员说得满面通红,甚至有人留下泪来感动万分。
郭全斌趁机招手对身边宦官说,“让尚食局赶快准备酒肉菜食送过来,朕要再万岁殿赐宴诸卿,跟大家叙叙君臣之谊。”
言罢抹起左手袖子单手叉腰高声补充:“今晚谁都不许走,谁走就是不给朕面子!”
边说着招呼守着正院门的禁军士兵:“那边的弟兄把门关上,风大,没命令不许开门。”
这一声似乎不经意间失言“弟兄”不只让百官目瞪口呆,也把守门的禁军士兵叫得手足无措呆立当场,不过由于皇帝过去就向来不靠谱,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语也只是惊到众人,却没人提出异议。
语言的力量被郭全斌利用得很好,禁军士兵精神抖擞红光满面,都涨红了脸忠诚的执行皇帝命令把门关上,昂首挺胸守好门,一副谁敢出去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郭全斌则招呼众大臣进万岁殿内落座,自己颇为关切的对站在前面的文武官员嘘寒问暖,言语中都是家长里短,家人好不好,儿子成不成器,有没有看什么将来好永久入住的风水宝地之类滔滔不绝,一时间大周朝万岁殿里都是君臣相得的和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