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只感觉胸口一闷,脚趾都扣紧了。
怎么都是汉奸啊?!
“罢了。马卿,朕想问你当年松锦大战持续了好几年,还有没有没有殉国的武将可以为我所用的?”
马绍愉稍微思量了一下,回答道:“倒是还有一人,现任大教场提督,左都督刘肇基。”
朱松眼睛发亮:“刘都督有多少斩首?”
马绍愉脸色难看说道:“刘总兵在前线和吴三桂多有配合,在王宝山和夹马山也曾打出过大捷来。只是从兵部的档案来看...似乎还没有斩首。”
朱松听到这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两人暗戳戳就是在给自己举荐吴三桂呢?!
朱松揉了揉眼睛,脑子中突然又蹦出来个人名来。
朱松扭向马士英,问询道:“马阁老知道孙传庭吗?”
马士英也是难得顿了一下,神色复杂了起来,才缓缓说道:“是臣的同年。”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朱松也好歹知道“同年”是什么意思,于是乘势继续问道:“那孙传庭现在何处?”
马士英心下恍然,语气中明显淡了两分:“孙传庭虽寻不到下落,但是据臣所知,已经殒命在了潼关,只是尸骨难寻了。”
而后又忧忧叹了一口气,说道:“孙伯雅(孙传庭字)虽冒然轻出,但胜败之数不能全归咎于其一人,望陛下念伯雅兄驽马逸足,身后之事且从轻发落。”
朱松心下想着:这哪跟哪啊!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要追究孙传庭了?自己只是依稀记得这个人在《明事》书里评价很高来着。
马绍愉在一旁看得分明,知道马相爷和皇上互相会错了意,于是也不管自己身份低微,开口解释了起来。
原来孙传庭战死潼关后,崇祯皇帝对外宣称是孙传庭之败皆因为其轻敌冒进,甚至当时还有流言说是孙传庭为避惩罚、不知所踪,那么从善如流的崇祯皇帝自然是对孙传庭没有任何抚恤的了。而朱松这样唐突一言,在马士英看来似乎自己还要找孙传庭治罪的意思。
朱松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只好岔开话题,继续让马绍愉介绍着松锦战事。
只是二人讲来讲去,话题却一直在吴三桂附近徘徊,搞得朱松的热情劲儿倒是消散了大半。
...
日暮西沉,马绍愉总算是把松锦的诸多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马士英和马绍愉在这一个下午各种含蓄称赞吴三桂的大智大勇,但是朱松都没做出任何反应。
于是二人明白也是急不得一时,就告退了。两人出宫后,马绍愉也是被请到了马士英的府邸上。
主客落座,上得茶来,马绍愉才开口说道:“马相国,学生看来,皇上似乎真的无意提用吴三桂。”
马士英抿着茶倒是不发一言,过了一小会,却说另一个话题:“你说皇上今天为什么要说孙传庭的事情?”
马绍愉恭敬回答:“学生愚不成器,愿听相国教诲。”
马士英对自己这个“学生”倒是满意,于是笑了一下,把茶水往边上一放,随后说道:“不必如此拘谨!你尽管说来。”
马绍愉这才答道:“依学生来看,皇上似乎有再造社稷之心。”
马士英点头:“我也是这般看的!皇上如若无心收复倒也罢了,若是有重整江山之心,那吴三桂必须重用!”
随后马士英从衣袖中拿出一份书信,说道:“我明日向皇上进言,保举你以太仆寺卿、礼部右侍郎的身份作为副使出使北庭。这里有一封密信,等你到得北京,交给吴三桂,让他竭力促成和议,使得皇上和彼后金之主约为叔侄。”
这真是喜从天降!马绍愉直接起身下拜,心里都打算给马士英卖命了。
偏偏是这个时分,马府有个门客慌里慌张地在门外禀告:“相爷,下午时分李御史(李沾)给小人递陈了一份奏疏,还请相爷过目。”
听到这里,马绍愉起身便要告退,但是马士英显然仍有交代的话语要说,便招呼道:“且等明日!晚上我还要设宴款待成愚贤弟(马绍愉字)。”
门人扭捏地回答:“厉害得紧!李御史再三交代关系重大,是他特把奏疏抄录了一遍交给小人的,小人深恐误了相爷的事。”
马士英听到这里也表了态:“左右都是我的亲信,你直接呈上来给我便是了。”
下人低头躬身把书生呈上,马士英接过书状,只看得是袁继咸写就的一份奏疏,心中自是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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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国祚久长,有开创必有中兴,然致治在于得人,而足国必先审势。
所云致治必先得人者何也?
宋之高宗,亦号中兴,然上不得与武丁、周宣、光武并列,次不得与唐肃絜盛者,知人善任使弗讲也。
(武丁、光武例略)肃宗知子仪、李泌之贤,虽不能终用,犹能不失其用,故能芟夷安史,克复两京。
高宗则不然,知李纲、赵鼎之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以小人参之,卒令沦落以老,其始终所信任者,惟黄潜善、汪伯彦、秦桧、汤思退之徒,以故主势日卑,亲耻不雪,腼颜臣虏,为万世笑,其得偏安一隅,犹幸尔。——袁继咸《中兴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