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啥急呢,天还早着哩,多坐一会嘛!”何胜华冲瞿秋生喊道。
“不着急,不着急。三叔在,我们肯定陪您多坐会儿。”瞿秋生笑呵呵说道,一边还心虚地瞅了瞅妻子何文。
何文面不改色,心里却不爽。
瞿秋生看妻子没有拒绝,便喜滋滋地给何胜华递上烟,把放在桌子底下的白酒又拿了出来。
结婚十余年,瞿秋生创过业,做过生意,拉过业务,打过工,但是事事不成,钱一毛钱没赚回来不说,反倒贴出去不少。年轻时眼高手低不服输,年纪大了再回头找工作,也没有像样的单位愿意要他。因此终日游手好闲,跟着一帮不着边的兄弟混来混去,什么好果子也没混出来,还时不时需要何文贴补。
何文一个大学老师,人漂亮又上进,当初哪怕随便找一个有工作的人结婚,都会比现在轻松十倍百倍。然而婚姻的事情,眼拙一时,错悔一生。自己一个月累死累活几千块钱的固定工资,既要还房贷车贷,还要供养儿子上学,更别说一日三餐的日常开销,个中辛苦不言而喻。
多年拮据的家庭生活,让本就内向的何文性格变得更加极端、敏感和乖张。对丈夫的失望和愤恨、对生活的无奈和坚忍,让她鲜少参加各种聚会,人际圈小到只有自己办公室的几个同事,还只是基础的表面关系。因此家里但凡有一点磕磕碰碰,都会让何文立刻紧张起来,而她发泄和排遣的对象也只有丈夫。
夫妻二人的日常沟通,不是嘶吼便是争吵。瞿秋生人穷志短,也的确心虚有鬼,加上经济上又做不了主,因此事事都需要看何文颜色。事实上,瞿秋生是个相当爱热闹的人,饶是他手里没钱,不然每日吆五喝六吃喝吹牛定然是他的必修功课。
“哎,不喝了,刚才已经喝多了,拿走吧!”何胜华阻止了瞿秋生的动作。
瞿秋生有些失落,无酒不欢的他说道:“不喝酒那多没趣呀!干坐着呀!”
何胜华也不客气,直接吩咐道:“这不是有活需要你帮忙么!”
“啥事?三叔您吩咐。”瞿秋生对亲戚们说话向来都很亲切熟络。
“你不是有车么,辛苦你一趟,帮我去城东拉一下你婶儿。她今天去她姐家跑亲戚,回来碰不上顺路的车。”何胜华说道。
“小事,好说!”瞿秋生一口答应。
之前瞿秋生和何文开的是七八年前花两万块买的二手qq车,又小又旧又破,光往家里开时就熄火过无数次。就那么一个车子,一家三口也物尽其用地开了好些年。直到一年前,何文再也受不了开那个破车去接儿子上下学的尴尬,每次声音都跟放炮仗一样大,一踩油门黑烟四起,时常哑火不说,甚至还随机漏油。心一横便零首付买了个全新的国产suv,压力虽然又大了很多,但是一家人坐在干净舒爽的新车里,那种幸福感真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如今车子能派上用途,瞿秋生自然也高兴表现,便喊上小轩和儿子小临一起出去,正好路上兜兜风。
“你看你们姐妹俩,都是有房有车的人。你们再看看平子,一无所有,老婆也离婚了,还欠着一屁股债。三十好几的人了,成天还靠着老人过活。你们都是姊妹,不觉得他熄火嘛?”何胜华眯眼望着门外,青烟从他的口鼻中缓缓吐出,俨然一派忧虑的长辈形象。
“他这日子,还不是他自己作的啊!”何文没好气地说道。
“他是不争气,可再不争气也是你们的弟弟和哥哥。”何胜华说道。
“那能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没办法替他过日子呀!”何朵插嘴说道。
许娇兰一听女儿这么说话就着急了,扯着嗓子说道:“你说你们姐妹几个,怎么就这么寡淡呢?人家别人家的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打打闹闹吵吵骂骂的,又是抱又是哄,好的坏的都无话不说,亲的跟什么似的。可你们呢?我每次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们,我就眼红的呀,心里就嫉妒的不成样子。咋地到了咱家里,一个个都寡的没话说?一点都不亲,不吵不闹不亲近,就跟亲戚似的。我这心里呀,真的是……唉!”
何朵早听够了母亲这样的唠叨,没好气地说道:“别人家那是别人家,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式。我们小时候就这样,现在你让我们嘻嘻哈哈打闹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呀!再说这不就是你和我爸教出来的吗?别人家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还觉得我们这样也挺好!”
“你这女子,怎么就这么爱跟人顶嘴呢!”许娇兰呵斥道。
“不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就成顶嘴了?那你说,怎么就不寡了?让我和我姐给那个女人打电话,或者带上礼物去她家里,跟人家说好话,把她哄回来?还是我俩一人给我哥扔几万块钱,给他把债还了?”何朵回怼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母亲这些年已经不止一次跟两个女儿提过,请他们出面唤儿媳回来复合的想法。
“咋了,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何胜华脸一板,反问道。
“婚姻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儿,他们俩如果还有感情,互相有点责任心,他们自然会在一起。他俩现在都这样了,我们这些外人使劲有什么用?”何朵一字一顿、言辞恳切地说道。
“死女子,那要兄弟姐妹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相互之间有了困难互相说和、互相帮忙吗?你这话说的,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了!我养你们养这么大,供你们读了大学,最后就学出来这么个思想?”许娇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