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大家也都别站着了,金玉招呼你姐弟都进屋歇凉去,”张氏说着松开拉着宋荣华的手,抬臂给土生叔爷引路,“叔,您这边走。”
“好好好,”土生叔爷从前只听说金玉婆家是个好相与的,不想竟还是个玲珑人。
老实说宋不辞也没想到,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张氏并不在家,接待他的刘老头很爱跟人唠嗑,他原以为刘氏几兄弟的能说会道是随了刘老头,不想竟是双王者的基因继承。
甭管张氏那话是真是假,总归她说出来就是让几方都舒心,招呼土生叔爷时谦虚有礼,周到尊敬,给足了宋金玉体面,
且她方才喊的是自己儿子干活,而非支使儿媳,如此既不会在热情招呼四儿媳娘家人的同时让二儿媳感受到落差,又不会给人一种谄媚讨好的感觉。
热情不失分寸,尺度把握的正正好,宋不辞觉得这人只在乡下当个农家老太太真是屈才了。
“婆母是个厉害人物。”
走在后面的宋金玉许是猜到了宋不辞在想什么,她小声道,“婆母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后来不想给少爷做妾,舍了半条命才从府中脱了身,回到乡下嫁给了公爹。”
这也是丈夫刘喜悄悄跟她说的,听说婆母当时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当时说什么的人都有,她爹娘老子也觉得她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直接将人用席子一卷丢到了村外废弃的破庙里,打算让其自生自灭。
公爹当时在城里做工,夜里回家路过那间破庙突然看见里面爬出个披头散发、呻吟不止的人,吓的拔腿就跑。
晚上回家后做了一宿的噩梦,第二天早上硬是等到天光大亮才敢出门,结果就看见破庙附近的水渠边躺着个人,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等到看清婆母长相后,因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儿的公爹想也不想就把人送去了医馆,赔了半个月工钱不说,还倒欠医馆二两银子,回家被亲娘用鸡毛掸子撵着追了二里路!
婆母醒来后感念公爹的恩情,再加上公爹年轻时长相周正又会说话,顺理成章哄的婆母嫁给了他,只可惜后面婆母的腿留下了残疾。
宋不辞点头,由衷感叹,“婶子很了不起。”
王权社会,人命如纸,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在男主子看中的情况下单靠嘴皮子脱身,张氏能保住性命和清白,还能拿回卖身契,可见其厉害之处。
怪道他觉得这人适合在深宅大院里打机锋,感情是练过的。
宋荣华轻拍宋金玉的手,压低声音温声叮嘱,“以后这话不可再跟别人说。”
虽不是在说坏话,但儿媳妇儿背地里议论婆婆乃是犯口舌,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影响婆媳关系不说,对宋金玉名声也不好。
宋金玉眨眨眼,“大姐放心,我嘴巴最是严实,往后肯定不会再提。”
宋不辞记着刘家老大媳妇儿嘴皮子也利索,这眼瞅着老二媳妇儿也是个剔透人物,再看看他柔柔弱弱、轻声细语的三姐,仿佛是小白兔入了灵猴窝,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金玉转头看见弟弟嘴角上扬,忍不住问道,“二狗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