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张老板!”
“无名小卒”洪某应声转身、激动地认出了张若卿,“当真是好久不见哇!咱们炎国的斧将军把渊国打成这样,还以为您出了啥事呢,今儿个又见到,这可真是太惊喜啦!哈哈…”
说罢,这洪某便似个粗莽之徒要拥上来,几步之外的张若卿只抬手伸出一面羽团扇、退步遮面,微微一笑,这便止住了他步子。
而此时的柳随山看到张若卿,却是神情严肃了起来。
自从或偶然、或被迫的参与进了在风於邑反埋伏瑶光楼的那一战,又随斧将军苍禹作战数月后,柳随山便得知了许多铉影阁之事,比当今天下人更早三个月了解到了炎国铉影阁的存在,当中就包括了这个只大他几岁的“总店东”张若卿复杂的多重身份。
眼前这一幕,与半年前在俞岭关、同样是他们三人的那一夜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
如今三人的身份、地位与对彼此的认识,都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此刻再看到她过来,与之眼神交流了一道后,柳随山也顿时明白,定是铉影阁有事嘱托了。
“那就…走一遭吧,张老板。”
柳随山挤出了一副笑容道,“这都到你地盘了,不赏个脸也说不过去,是吧,洪大哥?”
“喔?哈哈哈,好啊!你小子…”
洪某见到柳随山这副“变化”,惊讶之余,当即是勾肩搭背上去,拉起他便一路笑着往阶梯处去了。
张若卿只微笑以应,便随着两位“将军”一并走下了城楼。
……
柳随山与洪某二人卸去身上盔甲兵戈、换回常服,坐着张若卿在楼下准备好的马车,前往了城中的瑶光楼总店。
如今的瑶光楼,依然正常营业。
纵使像洪某这样的忠实顾客,也根本不认识什么归盈、沈煦或是子显,更不知那晚在风於邑发生了什么、他常去的那间风於邑瑶光楼为何关停。在他的世界里,瑶光楼几乎是什么也没发生。
唯独有一点,便是包括娼妓院在内的所有的地下产业皆已全部关停,这在顾客洪某的世界里是唯一发生的变化。
而张若卿对此也只解释说是炎国律法严苛,如今这些产业归炎国管,便自然是需要中断了。
除此外,那洪某便再未察觉任何异样了。
时过子半,瑶光楼依旧灯火辉煌、生意兴隆,来往顾客络绎不绝。
马车停在楼外,进店后,张若卿随便叫来几个人专门招待洪某、便将其打发了。
只影孤身的柳随山则随张若卿上楼,一路穿过层层嘈杂到愈发安静、直至走到了顶层。
来到顶层最大的包厢外,张若卿叫人点燃起房中的烛灯与香炉,并端来热茶伺候。
待一切准备就绪,下人离开,张若卿便领柳随山进了房间。
一张条案横置着,两人对向盘坐在条案两端,桌上是热茶一壶,两樽铜爵中倒满着是热气腾腾。
“啊…”
张若卿先行持爵抿了一口,脸上洋溢起赞悦之情,“这段时日一直在铉影阁做事,只用书信管理这边的经营,直到今天才终于是能回来一趟呀。真想念这副梳妆打扮、穿回长裙的模样。”
“张老板果然是有铉影阁之事要找我吧?”
柳随山则是早已料到,“若有事,只需在城楼上直说,或甚至只是送信来即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柳将军所言极是。”
张若卿笑道,“但…此事甚大,我只怕你…不敢做啊。”
“能有多大?”
柳随山眉头凝蹙道,“我随王子禹征战数月,先登、斩将、夺旗无数,打到新梁城外,都如此一路过来了。若是战事,我定义不容辞,又何至于胆怯?”
“好,柳将军,那我可就说了。”
张若卿微笑着直视向柳随山去、那双媚眼仿佛能勾魂摄魄,逼得柳随山不由是眼神躲闪了开去,“…呵呵,我刚从桂岚邑一路快马加鞭、施展轻功的赶过来,正是有个铉影阁的命令要带给你。两个时辰前,铉影阁已经把白真赶出了桂岚邑,现在的黎王室…就是一头沉默的羔羊。”
“接下来,黎王室会趁渊国如此危亡、兵力又集中在南面之际,找一个借口,以天子之名,兴师讨伐渊国。”
“虽然郤泰在北面布有防守,可正与他交战的启国榑浩澜会配合我们,加强南面的攻势以牵制他。”
“在如此两面夹击之下,已被你炎国一战打残的我渊国,必将灭亡。”
作为渊国人、甚至还是曾经大司士之女的张若卿面色平淡的说出了这番话,“而你的任务,就是在渊国被灭后,也找一个借口…兴兵南下,攻破桂岚邑,灭亡大黎王朝!”
话音落毕,才伸手到铜爵上、正准备要喝茶的柳随山,顿时是眉头紧锁的完全停住了动作。
如今时日,哪怕已是立冬将至,豆大的汗珠仍瞬间从这位经历过几十场生死搏杀的将军额间渗出,滴流下来。
爵上热气蒸腾不止,柳随山脊背却是一阵发寒。
包厢中炉烟缥缈、香气弥漫,如此遍满氤氲之息的环境里,现场却是很快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
……
无语凝噎思考了好一会后,柳随山方才抬头看向张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