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泽宫,宣都大淄城的王宫。
统领、辖治着这片黎王畿以南,被六国拱绕的中域宣国千里江山的,宣国境内首要人物的宣王,及其后妃、子嗣、内侍与宗室们,便皆居住在这座永泽宫中。宫内外排列满许多腰佩大剑、手持长戈的御林军侍卫,一座座殿阁楼宇林立,相较其它六国的王宫,同样颇具一番气派。
穿过空旷的前广场,“炎王使者”范远、“墨家使者”屈杉与他们的“随身侍卫”来到了最是高大与尊贵的主殿“阐昌殿”前。
一路步上长阶,三人来到大殿正厅门前,停下了脚步。
放眼望去,透过长厅、可见殿内各处装饰摆设是雕琢精美,闻炉烟飘香。大殿深处尽头的高座上,那位头戴九旒王冠、身披深青长氅、须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子——宣王“杨呈”是正襟危坐。
此时并非朝会,殿内没有其他随侍听候的文华武英,仅寥寥几名太监与侍女而已。
三人遵照礼仪,大手一摆、躬身作揖了一道。
随后,范远与屈杉先后开口:
“炎王使者,范云风,见过宣王!”
“墨家使者,屈杉,见过宣王!”
“两位,长途跋涉,辛苦了。”
宣王开口以应道,“请两位不必客气,进殿上前来说话。”
“答宣王!”
屈杉开口应道,“我等远道而来,是有事关宣国国家危急的大事需禀报!请宣王屏退左右,我等才方便上前说话!”
“这…”
宣王听罢,登时眉头蹙起。
“宣王如不放心,我等可以除去身上兵器。”
范远看出宣王顾虑、于是接着说罢,主动卸下了腰间长剑,而后转身,也从一旁的屈兄与杨公子身上取来他们同时也卸下了的机关护臂与宝剑,一并交给了殿门前的侍卫去。
“…可以。”
宣王见来使这般恭敬,便也点头放行,随后抬手高声道,“殿外侍卫听命,立即退身到百步之外!”
接着,也转头对殿内左右纷纷挥手示意。
“是!”
一众侍卫转向殿内作揖应罢,带走三人兵器、便纷纷沿百级长阶走了下去。
殿内太监与侍女们也沿两侧退入殿后,逐渐远离。
此时范远、屈杉与杨郜三人见状,才终于抬脚跨过门槛,迈入殿内。
……
三人一路躬身趍着小步、走向深处,很快来到了高座下,止住了步子。
接着,三人便抬身、向宣王恭敬作揖一道,宣王点头以应。
“宣王,且容我等直言。”
随后,却见范远开口道,“王座屏风后仍有人在垂帘侧听,还请宣王下令,屏退干净,我等才好说话。”
以他功力,察觉到如此距离之内的凡俗气息,实是再简单不过!
“这!”
宣王听罢、惊讶刹那,便也顿时明白了为何炎国使者穿的一身道士装扮,于是垂首长叹,转过头去、挥了挥手道:“好吧,你…且退下吧。”
“…是。”
应声的话音落毕,众人便听到了明显渐小的脚步声,范远也察觉到了那道气息的远离。
尽管都未能见其真容,不知是谁藏在屏风后,但这些已不再重要。
作为一国君王,为防止行刺,如上种种都是十分必要、且也是再基本不过的防范措施…
可若是有如范远这样的使者、以如此请言,那么,或许除未国外、凭任何一国的君王来都清楚,真要行刺,收缴兵器与否…其实都无甚所谓。
若来使所言为真,的确有言相告,那么…牺牲些必要的保护,提升安全隐患,便是也无可避免了。
“看样子,来使是…颇有番功力呀。”
宣王轻叹一声罢、便抬手示意道,“现在干净了,请来使…直抒来意吧。”
于是,范远与屈杉相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杨郜去。
这一转头,当然也吸引了宣王的目光…
随后,便见杨郜抬起先前一直弓着的身子,两手伸往脸上,拨开挡着面庞的乱发,又不断擦拭掉故意涂抹了许多在脸上的尘秽…
最终,即便还有些许脏污,但那张与高座上宣王有九分神似的脸孔,还是展露了个一清二楚:
“儿臣,见过父王!”
“这、这…”
见到此人,宣王当即是震惊的站了起来。
眼前是自己的儿子,加上前不久才从江国传出了震惊天下的消息,此时的他,当然不可能会认错。
“你这逆子!”
然而,却见这位君王、在认出王子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怒目圆睁、抓起面前条案上硕大的方印,投掷了过去——
啪!
此时,站在中间的范远与站另一侧的屈杉虽都反应了过来,但却是屈杉更快一步,伸手接住了差些要砸中杨郜的方印。
身为外使,屈杉不得随意执拿王印,于是在接住后的下一刻,便趋步上前、轻轻放回了宣王面前的条案上。
而后,又再退回了台下。
“父王…这是何意?”
杨郜疑惑道,“儿臣能从江都全身而退、安然返回大淄,父王…难道不该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