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反驳道,“你以为宣国还是十九年前那批人,能以一退五吗?若启国不南下,它还要提防乐、未两国进攻的话,它能有多少将士和兵力,能挡住我江国全力进攻的?”
“话虽如此,但周将军你可也别忘了…”
文臣继续回应道,“适才大将军回复安道长的可是我们不支持政变,不参与攻宣呀!倘若因此导致未国也对我江国有所提防,或是干脆不与邘意联合攻宣、甚至都不管他政变了,那我们还要打什么?”
“那就不打,照常度日呀!”
周将军讶异道,“你一个不上前线不领兵的,你很希望江国有仗打吗?还是你以为我们很希望有得打?除非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以及实打实的利益,我们也是不想打仗的!懂吗?!”
“你…”
“好了好了,你俩给我把嘴闭上!”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坐在他们面前高座上、真正负责做决定的朝堂一号人物虔公是终于开口,喝断了两人争论。
“大将军。”
虔公发话,两人是当即噤声,纷纷转朝向他、作揖躬拜。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虔公扶额长叹道,“此事…还是且容我考虑一段时日,再举行朝会,公布最终决定吧,今日就到这里,先散朝吧。”
说罢,虔公便站起身,踏下高座,沿东侧走向了后殿。
“恭送虔公。”
一众文臣武将们当即纷纷起身拜送,而后也各自离开了。
路上,虽仍有各自大小议论,甚至是争辩,但得知一切只有留待虔公决断、再争下去没有意义,便也没有多谈。
很快,便也都散去了。
……
时至下午,郢郸城中。
一处偏僻的宅邸外,只见有位正午时在朝堂上、位列一班文臣当中的一名青年,此时是脱下官服、换了一身朴素布袍,一路不断四顾、十分小心警惕的牵马来到了门前。
叩叩——
随后抬手,抓起生锈的铜环,敲响了这处低矮的院门。
“来啦!来…”
过了一阵,便听得院内传出一青年男子无比慵懒的答话声,便紧接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似乎是摔倒在地的声音。
接着,院内安静了一会。
“来啦,嗝!来…”
片刻,便听得慵懒的声音再度传出,随后,沉重的步伐在地上拖行,伴随着男子的话语声逐渐靠近…
最终,只听得门闩被抬开,院里男子露出了身形来:
“呜!公子,你这…”
文臣一见得门开,便立即抬手挡住了口鼻,面露难色。
只因随着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道令人作呕的、夹杂着无比浓郁的酒腥与衣衫多日未洗的脏污的臭味…
男子披散干燥、油皱、遍满白屑的长发,耷拉着脑袋,一副慵懒困倦的神态,仿佛乞丐般的模样。
衣衫破烂、打着赤脚,还不断抽动身子打着嗝。
这样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居然被一名朝中大臣尊称为“公子”?
“哟,你来啦,今天…散朝蛮晚嘛。”
男子一脸疲态的开口道,“嗝!呵呵,呵…”如此言罢,便是接连不知所谓的憨笑…
“是啊,公子,因为有出大事了,啧…”
文臣仍挡着口鼻,才打算说正事,便实在忍受不得、于是先劝说道,“公子,要不您还是先沐浴干净,醒醒酒再出门吧,您今天这醉得实在是有些严重…”
“啊?”
男子边打着嗝边答说道,“沐浴?嗝!咱…咱到了地方,直接在那沐浴不就行了吗,我这…又没有仆人,嗝!不过,嘿嘿…我可没钱啦,又得借你的钱来花啦,嘿嘿…嗝!”
“小事一桩,公子,您…啧,哎呀。”
只见这文臣正打算继续往下说时,又是一脸警惕的回头环顾了下四周,确认过周围无人后,便一手牵马,一手推着公子、一同进了门去。
“哎,哎,你做什么…”
进了院里后,文臣转身便将院门严实闭紧、压下了门闩。
随后又转回身,看向了那虽站直着身,但却一脸疲乏、眼睛都像是睁不开般模样的“公子”去。
“出大事了,公子!”
文臣神情焦急的说道,“未国安氏使节今日来到郢郸,他们打算支持乐国寅伯邘意发动政变,助其称王上位,而后联合乐、未两国力量,发兵侵略宣国呀!”
“啥啥啥,说啥呢…”
男子一听得这文臣说起这些,便挠搔着几乎要盘旋围绕起蚊蝇的脏头、一脸不耐烦的回答说道,“说这些,跟我有啥关系?”
“宣国呀,公子!”
文臣急切的重申道,“以宣国位置及疆域,每当有遭入侵时,便总是极有可能发展成六国共攻,瓜分食利!”
“今天我们大将军就已经在犹豫,是否要共同攻宣了!”
“如今战争是又将近在眼前,一旦战争爆发,外交形势改变,公子就有机会离开郢郸、返回宣国了!”
文臣接连不断劝解道,“公子难道就不…”
“哎呀,你好烦啊。”
男子听到这里,终于是转过身去、一摆手示意,便打断了这文臣的发言,接着开口答说道,“回回回,回去做什么?回去了,我能当上太子吗?我能当得了宣王吗?我早说了,我自打被送到这里起,就已经被父王抛弃啦…”
“宣国真要有什么事,也根本轮不到我操心,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今天要不是来带我去艳红楼玩的话,就不必多言了。”
“我…嗝!我还有好多酒,没喝完呢…”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歪歪扭扭的迈着步子、走回向那小屋去。
原来此人,便是今年江国与炎国断交、转而与宣国建交后,派王子夷录去宣都大淄,交换派来的宣国质子…
宣国王子,杨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