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邑、俸禄、兵力与爵位…
凡是于他邘意挂钩的,几乎是寅城整座城,都被降了级!
回过一趟临蓟后,邘意还是寅城将军,依然负责镇守乐国的东境。食邑、俸禄与兵力皆被削去几乎一半,被分摊到了南边几座城去。而最后、亦即最重要的是,他邘意的爵位,也已从侯爵降为了伯爵…
从今往后,只称“寅伯”,便再没有“寅侯”了!
当他邘意心不甘情不愿、忍气吞声、无可奈何的领受过王命后,便也以寅伯的新身份,启程返回寅城去了。
……
就在乐国的朝堂局势,如此被千里之外的那位太师白真、又以一己之力便搅动得如此风云变幻的同时…
其它的各诸侯国处,则是在一片表面的安宁祥和下,各自也暗流涌动。
先是带领着商队的风听雨,自从得知了二叔已与寅侯有所勾结后,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于是,即便已取到货款、也并未就急于回家。
而是带着他们的医家知识,一队材货,从进入宣国起,便开始了一边搜集情报、一边积蓄实力,暂时游行在外的走商生涯。
其后,则是暂住在栎县的范远与榑景明二人。
自收到信后,二人又在城里住了几天,做了些准备后,便也终于告别范奶奶一家,接着启程上路了。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宣国西境、芈姑娘所在的青城。
不过,为了继续打探王子禹与公主元夕的消息,他们倒是没再走来时最近的那条、通过商泽北关后往南直行便可抵达的最近的路,而是放缓了步蹄,如同故意旅行般,同样也绕行了远路。
由栎县出发向东,进入王畿地带,随后向南,进入宣国。
沿途一路,师兄弟二人皆刻意的要进入每座他们所能经遇的城池,去到那城的茶馆、酒楼、商市、学馆,到处打听。
当然,也全如罗沉大哥在两个多月前就已言喻的情况般,全无任何收获。
而师兄弟二人也不放弃,就此继续在宣国北境游逛着,沿着一条规划好的路线,绕着绕着,便逛满几乎小半个宣国,并最终去到青城。
遥想二人下山至今,已超四个月。
除皆谨遵着师父教诲、未破任何一戒,范远依然爱好且向往行侠仗义、但不敢致人伤残外…如今的二人,可说已是有了足够丰富的“江湖经验”,完全熟络了该在各处与不同的人要如何相处,如何言语,怎样打探情报了。
往前时日的那些许多回惊险风波,都是二人一路上的偶发奇遇。
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都是要找那两人。
然而,或许是命定的缘分,亦或者是早有什么安排…
五月,夏至。
这天,宣国北境,范榑二人来到了那座生活着几万人的、湫水南岸的小城——湫阴城!
……
这天下午,暖阳遍洒。
各自牵着马在人群稀疏、尚显空旷的街道上转悠了一阵后,范榑二人最终选定并走进了一间看起来有几位客人的大茶馆,系马在外,踏上台阶、走进了店内。
一见有客,小二便上前来笑脸迎奉…
范榑二人照例是点了些各自喜欢的茶水、素菜、烹肉,眼看着小二去后厨嘱咐了完后,便又再招呼他到桌前,向他打听了起来。
本来,一如往常,这等全天下都在探求的重大消息,并非是这样可以轻易探查到的。
这顿午饭,二人同样是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师兄弟二人饮茶吃肉的同时,一同坐在店内另一处的,只见却是还有一名食客,是位衣装朴素、气质俊秀的佩剑女子。
女子本来同样是在饮茶,但一听到两位客向小二探听的问话,便下意识是直接抬起头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让她注意到了两位客的装束:
虽皆是吃荤,不戴头巾、不穿道袍,且当中一个还背负了杆及有身长的玉腰长弓,但女子还是通过自己的了解,认出来了是两位道士…
而当中最重要的是,那另一位负剑道士的背上,那柄长剑的剑穗处,竟吊挂了一枚精致的兽形红玉玦!
当识出了此物,女子再是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
之所以如此,则是此刻,在她的腰间,竟是也有一枚完全相同、一模一样的红玉玦!
来者,正是与主子一起、隐居在此城的江国公主专侍——“银铃”!
银铃认出两个道士与红玉玦,心中顿时思虑万千,随即,只犹豫了片刻,便见其终于眼神坚定起来,取出一纸丝帕,以及随时备有在身上、以便与人单独沟通之时的笔具…
在茶馆熙攘来往的人群声中,银铃奋笔疾书,很快写下了一纸密密麻麻的文字。
摊开来,这些文字放在整个宣国,几乎皆可保证十人里是不出一人能读。
而若是在炎国,则是人尽皆知的…
不为何故,正因银铃所写下的这些字,正是炎国几十年前才刚在全国推行、取代掉了炎国小篆的新文字——炎国隶书!
然而,就在银铃一言不发、书写了一纸炎国隶书之时,“黄雀在后”的是,还是在这间茶馆,二楼的走廊处:
只见一个外披长氅、内穿丝袍,腰挂佩剑,全身装容华贵,脸上也白净无比、贵气十足的青年男子,在一眼瞥到了两个道士之时,也很快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位、突然写了一整张奇怪文书的女子。
男子看在眼里,却是眉头逐渐锁蹙,渐渐也神情凝重起来…
然而,还是在这时。
还是在这间茶馆,就连这只“黄雀”,此时也都有人盯着:
茶馆另一处角落里,一名肩宽体壮、魁梧雄伟,穿着与他外貌感觉极不相称、似乎只是文弱学子专属的乌青色布衫的大汉,同样只用余光便观察着楼上的那名白俊男子。
并也同时顺着他的神态和目光,察觉到了下边本来就足够显眼的两位道长、以及正在丝帕上写字的那女子。
除他外,前三方的四人是没有一个发现自己正被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