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抱怨道,“他,但凡肯招一个百家士子,听他谋划,去若什么当年那谁写的兵法般,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据守此城,还空耗着乐国国力吧?”
“即便如此,也不可轻易说得呀,祸从口出知道吗。”
兄长再三劝导道,“再有,你说这十六字,你也知是某部兵法所出,那便不能把他们‘打硬仗’的不当做‘百家思想’之一呀。能写得兵法、尤其还成了传世巨着的,其实都可归为‘兵家’一门。而兵家一门,同样是在各国出过不少能师名将的。”
“兵家?那我当然知道了,可我不觉得他算。”
阿筠继续道,“他要真学到了一星半点的兵家思想,也不至于连墨家的哥哥你都辩不过,他这就是…”
“哎,小姐!”
正当兄妹二人还在“祸从口出”时,终于引得了不远处的风听雨注意,令她转身叫住一声,打断了阿筠的话语。
阿筠转回头见状,疑惑不已。
“你们说的这么些百家思想,我读书少,也少有关注。”
“但听你们所言,你们该是墨家子弟吧?”
风听雨说道,“先莫说什么伐谋、伐交、伐兵…伐这伐那之类的了,我就只想问一点,这打仗本身,它究竟有什么好?凡有战争,必有死伤,生灵涂炭,民生凋敝,多少百姓家庭要支离破碎?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搞不懂,为何你们这些百家士子,总喜欢给各国王侯出谋划策,教他们如何打仗呢?莫非他国士兵便不是人,他国士兵便十恶不赦是么?”
此间,兄妹二人皆已认了出来,这小姐及其身后众人,似乎正是适才给寅侯送药材的“渊国风家”人。
风家大名他们早有耳闻,然在他们看来,但凡医药世家,便最逢是战时能做得更多生意、能大发其财的。
那这个刚做了庄主的风小姐,为何还要说他们呢?
“这位…风小姐猜得对,我等正是墨家子弟。”
兄长先是作揖、礼貌的回答道,“在下‘屈杉’,这是舍妹‘芈筠’,我等是当今墨家巨子‘修豫离’大师的亲传弟子。其实风小姐所说确实有理,但此事不可偏概全,因为当今百家思想中,其实唯有我们墨家是…”
“喂,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然正当屈杉还在礼貌着时,芈筠却是直接摆出了脸色,“你刚才不也给那寅侯送你们的药材吗?还跋涉千里来送,还不要钱呢。”
“什么?!”
话音刚出,屈杉和风家众人顿时都惊住了。
“你、你怎知道的?”
风听雨站起了身,目露惊疑。
“你管我怎知?”
芈筠也颇不输阵的一同起身,甚至走向了风听雨面前去,盘当面继续说道,“呵,我只知,那满满几大车药材,甭管是什么鹿茸、灵芝,还是什么大补灵丹、外敷伤药。到那寅侯手上,他是自己用,还是分下去给他的将帅用,岂不同样是助他军威、给了他打仗资本吗?你凭这还说我们?”
“你小妹子,知道些什么?”
风听雨登时也显得有些激动急切了起来,“我们只是在家里接到了订单…他信上只留地址,也不透露姓名,我们到了他幕府前都才知是他买的。那我们医药世家,有人下单订了药材,自然给买家送来了。我们只是做生意,他凭着军威、赖下尾款,岂是我等能预料的么?他拿了药材去做什么,又岂是我等能控制的么?莫非有人持刀杀了人,朝廷官府便要把铁匠铺卖刀给他的师傅给捉了去么?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读书人也不懂?”
“呵,强词夺理,所以说呢。”
芈筠越说越是过分,“先师有理,士、农、工、商四民,你们这些做‘商’的排在最末,不无道理!更何况如今这世道,你们居然还专卖药材,历年每每有战,便定有大量死伤,我就不信,你们风家没发过一笔战争财!”
“你!”
至此,便不止是风听雨听得怒了,座后的商队众也纷纷拍桌、站起了身来…
“小妮子,你什么意思?!”
“你再说一句!”
被赖掉尾款已憋了他们一肚子闷气,现今还被这群“百家士子”这样羞辱,这任谁能忍气吞声?
这等阵仗,顿时是惊动了整间餐馆大堂。
所有其余食客及柜台后的小二们,都看向了这边,然却皆忌惮于人多势众,一个不敢上前劝阻。
屈杉见状不妙,放下筷子,缓缓也站起了身。
“怎么,我哪句说错了?”
也就芈筠仍一味觉得自己有理,便是就算面对着对方二十来人,也敢昂首挺胸、气焰盎然。
“你觉得我说错,你倒是解释看看呀!”
“你…”
正当两个女子针锋相对、毫不相让,餐馆内气氛焦灼危急、仿佛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二位,二位…”
“二位姑娘息怒…”
却见餐馆外,两个负剑青年男子登门进了大堂、连忙开始劝和,当中一个背了杆玉腰长弓,正是换上了常服的范远、榑景明两师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