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衙役叹了口气,并未将今日遭遇告知女娃子,只道早早办完了差事,这才回的早了些。
屋中正亮着昏黄烛火。
可当高瘦衙役定睛看去,却见破旧且褪了漆的低矮案几上,正放着半截啃咬了一半的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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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起眉头。
“晚上只吃了这些?”
小女娃好似被捉到的偷嘴小猫儿一般,怯生生应了句。
“是的,爹!”
“哎!”没有小女娃预料中的苛责,高瘦衙役只是沉着脸,缓声道:“爹不是给了你银钱,为何不去吕伯那儿买些白面馍馍?!”
小丫头期期艾艾过了半晌,才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岁岁想要阿娘回来,待爹攒够了银子,阿娘就会回来看岁岁哩!”..
高瘦衙役身子当即一颤,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恼怒也瞬间化为乌有。
沉默了半晌,眼眶已经有些发红,却不愿让小女娃瞧见,转过头,从怀里掏了几下,可竟只摸出了最后五六个铜板。
哎,不知不觉间,这月的俸禄已然见了底。
“方才阿爹回来时瞧见吕伯的铺子还未关门,快去买些白面馍馍吃吧!”
“喔。”
小女娃脆生生应了一声,接了铜钱却没挪动步子。
高瘦衙役故意板着脸,揉了揉小女娃的脑袋。“爹今日立了大功,想来明个便会受到不少奖赏,莫要担忧些许银钱,去晚了人吕伯可就真关门了。”
小女娃闻言,这才欢天喜地的一蹦一跳跑了出去。
等到女娃子走后,他那板着的脸终于绷不住,咧开了嘴。
这孩子…!
眉眼间挂着笑意,转身进了自个儿屋中。琇書網
说来他以前也算过的不错,因着差事体面,不少邻人说媒,最后娶了个岁数相仿,且相貌较好的女子作了夫妻。
成亲之后,一段时间夫妻倒也和睦,可自从生了女儿之后,他那妻子便时常无故与他使些性子。
说他不顾妻子女儿,整日不归家门,对此,他也只是好言好语的解释一番,府衙的差事,如何能够置之不理!
妻子又恼他性子太过木讷、耿直,不愿收受好处,言道他的不少同僚常常敲诈商户、借此敛财,个个弄了不少油水。
高瘦衙役自然晓得其中猫腻,却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每月只死抱着那几两散碎银子度日。
长此以往,夫妻二人矛盾渐增,三年前他那妻子终究不愿成为他贫穷路上的绊脚石,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没多久便改嫁了他人。
那户人家有些家资,却只一傻儿子未能婚娶,倒也不嫌弃新妇是个残破之身,备了丰厚聘礼欣然应允。
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竟不值得些许阿堵物来的真切,他那妻子宁愿改嫁个傻子,却也不愿回到这个家中。
此事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了他的心里,至此之后,他便时常与同僚兄弟借酒消愁、甚至整夜不归!
他与孙兄弟素来无话不谈,那孙兄弟性子莽撞了些,曾撺唆着几个弟兄,处处与那户人家为难,要去抢回他那妻子。
可就算能将人抢回来,传扬出去名头也须不好听了,况且女人一旦变了心,就是十头骡子也难以拉回了。
与其如此。
不若成全了对方,这也算是成全了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