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过山车,旋转木马确实太平静和谐了。
温顺的马驹载着他们上下起伏,乐曲的旋律悠长细腻,奇妙无比,如潮水般四溢,携带着丝丝凉凉的清风,淘气地萦绕在耳边,余音回旋不绝,飘逸灵动似月华般倾入每个人的心底,吞没一切情绪。
萤澪不适地抬手揉了揉耳朵,眼神暗暗落在石凳上一直悄然观察这边情况的一男一女身上。
季洁坐立不安,两手捧在胸前作祈祷状,抿紧嘴唇,满脸担忧。
洪良飞依旧是那副痴痴呆呆的熊样。
耳边一直发痒,好像被看不见的透明人吹着气玩,又不知从哪传来微弱的嘈杂声,如电流信号被干扰般断断续续。
五圈......六圈......
从最开始的默数到脑袋昏昏沉沉。
现在是第几圈了?
她不清楚。
脑子里犹如被灌进了水泥,奇怪的声音源源不断大肆钻入,变调的音乐折磨着她的神经。
视线所及之处,周围的建筑和人逐渐扭曲起来,像梵高的星空般,搅乱她的判断。
她木然低头,无力地勉强支撑着。
而身下......面向前方的马头不知在何时调转,那空洞的毫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凝视着她。
马嘴咧得高高的,边缘淅淅沥沥淌着血,脸上的花纹斑驳陆离,伸展着无尽的扭曲。
咯哒一声脆响,那颗脑袋左右歪了歪,像被人从马脖子上猛然拔起,随后延伸的愈来愈长,向萤澪的脸逐步贴近。
它的脖子无限拉长,绕着萤澪的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
而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此刻受到生命威胁的不是她一般。
脖子剧痛无比,只需轻轻一个收紧,女孩就会被死神收割走灵魂。
“啊啊啊!!放过我!!”
杜思远肝胆俱裂,破碎的尖叫穿透众人的耳膜。
他牢记季洁的话,紧闭双眼,但眼前狰狞的马脸索命似的死活不肯放过他。
该死的,明明闭了眼,为什么还是能看到?
他不肯认命地抬起手用力按压住两只眼睛,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撕心裂肺,双手用力地越按越紧!
脖子处传来冰凉的触感,他颤抖得差点从摔下马去。
不对,他肯定是被怪物蛊惑了。
一定是因为怪物侵入他的大脑改变了他的认知,其实他现在完全没有闭眼!
必须得赶快、赶快闭上眼才行!
绝对不能看它!
指尖戳破了他的手心,印出红色的血迹。
嗅到血腥气味的怪物兴奋地发出高昂的嘶鸣声!
杜思远的掌心已沁出一层薄汗,嘶鸣声像把被铁锈腐蚀的屠刀斩断了他的神经,耳道缓缓流出血液,顺着耳垂滴落在肩膀。
他不住的干呕,眼睛微微发热刺痛。
他要活下去,他不能死!
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闪过,他咬紧牙关狠下心,用食指和无名指各撑起上下眼皮,中指和拇指描绘着眼球的边缘轮廓。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隐约感觉到有液体从鼻腔中流出,如同他的耳朵般饱受摧残。
终于在他自虐般的行为下。
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煎熬中,他竟露出个带着轻松释然的诡异笑容。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