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阿姨煮了十个。”
“咱俩一人留俩,剩下的都给小百家。”
邹杰知道小梅动了怜悯之心,她何尝不是?所以没说什么,任凭小梅去把鸡蛋拿出来,装进小百家的衣兜里。“快去吧,拿回去和奶奶一起吃。”
小百家从不敢奢望,可这却是真的,幸福突然降临,让他一时受宠若惊,只见他又是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站起身捂着衣兜,急匆匆转身走出了屋子。
小百家走出屋子就是一路小跑。
小梅和邹杰走出房门,看着小百家奔跑的样子,两个人互相对视,默默无语,心里可怜这个孩子,还有他的奶奶。
回到房间,邹杰和小梅简单梳洗一下,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招待所食堂很宽敞,没有单间,只有大厅,一排方桌两排木凳。
天黑下来了,大厅里点亮着几盏马灯,窗口有几位女服务员穿着白色工装,戴着白色工帽,为食堂增添不少亮色。
食堂每日三餐,食物比较单一,少有米饭、馒头和包子细粮饭食,苞米面发糕、苞米面糊涂粥、大碴子粥、高粱米饭是经常主食,副食少见肉类和鱼类,应季青菜有韭菜、芹菜、豆角、茄子、青椒,黄瓜,秋冬以白菜、渍菜和土豆、豆芽为主,鸡蛋、干豆腐、大豆腐和粉条做成的菜算是食堂的上等菜肴。
今晚的主食是蒸发糕,副食是萝卜粉丝汤,外加几样小咸菜。
食堂服务员都认识邹杰,彼此见了面有说有笑的。
这几天小梅的到来,因为端庄秀丽,自然引起了服务员们的格外注意。
背后的一些所谓来头,也略有所闻,所以平时打饭的时候都不敢怠慢。
只是今晚有些莫名其妙。
邹杰和小梅同样打饭,邹杰的饭菜正常,偏偏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为小梅打饭,专拣边角料发糕给她,盛上来的菜汤也少见萝卜和粉丝。
小梅没有挑剔,但免不了多看了几眼那位为她打饭的女服务员。
这位女服务员算得上年轻貌美,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是一位少妇。
不知什么原因,凭女人的直觉,她对小梅流露出的是满脸羡慕、嫉妒、恨。
食堂吃饭的人不多,邹杰和小梅单独坐在同一方桌,邹杰看着小梅的饭食,不知何故,有些生气,想去调换,被小梅拦住。
小梅轻声问邹杰:“那个给我打饭的姐姐是谁呀?”
“她叫王秀娟,丈夫是铁匠铺的伙计,她是烈士子女,公社照顾她,早先安排她到供销社上班,后来怎么到了招待所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被有心人撬来的。”
邹杰最后一句话,小梅似乎听懂了什么,她马上联想到了高老三。
两个人吃罢晚饭回到房间,小梅向邹杰说高老三晚上让她去办公室的事。
邹杰听了不以为然:“扯虎皮拉大旗,装模作样,什么公事非要晚上去见他?还不是找理由,耍心机,没关系,走,我陪你去。”
邹杰说着,立刻陪着小梅去高老三的办公()
室。
高所长的办公室在招待所单独的办公区,办公区除了所长办公室还有会计室和一间会客厅。
邹杰陪着小梅摸黑来到所长办公室门前,敲了敲房门,房门虚掩着。
“请进!”是高老三的声音。
邹杰和小梅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亮着一盏灯。
高所长的办公室比较讲究,红砖铺地,白灰墙壁,一套办公桌椅和一个长条椅,还有一个漆木立柜和书架,书架上摆着几本书和刊物,一个铁夹子夹着一沓报纸。墙壁上是一排伟人画像。室内其他摆设看样子都是整理过的。
不看高老三的人,单看这间办公室还真无可挑剔。
“欢迎,欢迎,大驾光临,快请坐。”高老三满脸堆笑站起身,用手指着长条椅,“就知道邹主任会陪着叶老师一起来,对我这么不放心,惭愧呀,不过,能来就好,还是很感谢邹主任和叶老师能给我这个小所长面子。……你俩请坐,千万别客气,我给你俩倒杯热水,我这还有糖果。”
“不用麻烦所长大人,”邹杰开门见山,“我和小梅既然住进招待所,就服从招待所的规定,所长公事请我们来,我们不敢不来,有什么要求请所长吩咐。”
“不急,不急,二位先坐下喝口水,吃点糖果再说不迟。”高所长格外殷勤,又是倒水,又是拿糖果。邹杰和小梅没有坐,这让高老三有些尴尬。
高所长时不时瞄小梅一眼,小梅有些局促,好在有邹杰在身边。
“你们二位先请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高所长不得不进入正题,“为了防范潜入敌特分子,县公安局要求招待所要对入住的所有人员进行审查登记,今天下午收到的通知,明天就要来检查,我这也是没办法,不然不会晚上请叶老师来,请邹主任和叶老师理解。”
“不用解释,”邹杰说,“只要是公事,我们全力支持配合,需要我们怎么做?”
“邹主任,你就不用了,你是公社领导,麻烦小梅老师填一张登记表,写个保证书,明天上午再到你们学校开具一张介绍信,不用你送回来,我派人去取。”
高老三说着,拿出准备好的登记表,登记表相当于一个简历调查表,不仅要填写,还要有生产大队以上领导干部的证明。
得来全不费工夫,邹杰义不容辞做小梅的证明人,不然还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