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半仙听出来啦,原来这位大明皇帝朱元璋现在得了天下,想学刘邦‘清君侧’,但又怕后人骂他,落个骂名于历史,所以才来请教于他,要他在‘命理学’上找依据,让‘清君侧’披上‘合理合法’的外衣。张半仙心中暗暗骂道:“你这个朱元璋,是哪根筋脉短了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去找你心腹谋臣去商量,却来请教我一个八字先生,这不是‘问道于盲吗?’真滑天下之大稽,不是说你朱元璋手下‘谋士如云’吗?天下的人都知道:世上最聪明的人——刘伯温,就是你的军师,你怎么不去请教他,而是来找我,这么说来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你信得过的人啦,你真成了‘孤家寡人’了,看来他己拿定主意,决心沿‘清君侧’的路蛮干下去,今天只是来找点‘命理学’的理论依据,现在如果给他讲‘尧舜之君’,‘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之类的话来对他说,那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弄得不好可能触怒了他,自己的性命可能不保。如果不顾后果鼓励他支持他沿‘清君侧’的道路滑下去,朝廷里成百上千的功臣宿将就会命丧黄泉。张半仙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也犹豫起来,他必竟是个老谋深算的江湖术士,明哲保身是他几代人传下的信条,今天的话只能顺着他说,只能投其所好。至于他要‘清君侧’,杀功臣宿将,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张半仙必竟是张半仙,只见他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碗,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恼门,小心翼翼地说道:“万岁爷,小民得先吿罪。如果小民说得好,请皇上择其善者而从之,小人说得不顺耳,就请皇上恕罪。”
“先生随便说,今天只有我们两人在此,话岀你嘴入朕耳,在这里说、这里丢,不可向第三者转播。先生随便说,想说什么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张半仙拱了一下手说道:“谢皇上开恩。小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天理公道可言,天理和公道在有钱有权人手里。有很多事干了就干了,不要去管旁人怎么说,作事怕他人议论,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小民听说过有这么一件事:有一个人想在路边修一座房子,不知怎样修为好,他就决定征求一百个过路人的意见,第一个人说这房子应朝东,朝迎旭日,暮送夕阳,富有诗意,通风向阳,第二个人说房子应朝西,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样风水好。第三个人坚决反对,说房子应朝南,住房朝南,合家团园,连衙门都是朝南开的,何况民宅。……这样他征求了一百个人的意见,结果是莫衷一是,难下决断。房主最后决定,谁的意见都不听,他认为怎么好就怎么修,结果房子很快修好了,人们也没说什么。小民记得诗经上有这么几句名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城。’现在大明的江山都是皇上你的,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皇上你干什么,都是合法的,正确的,谁会有什么非议呢?”
“历史,历史对一切都会作出公正的评价的。”皇上说道。
“历史?历史是什么?那是‘帝王传’,无论是‘春秋’,还是‘史记’,‘左传’,翻开一看,全是帝王传略或名人传记。再说历史是人写的,史官写的,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姑娘,史官听命于皇上,实际上历史是皇上写的,而不是功臣宿将们写的。这些功臣宿将们在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后,像演戏一样,该他们下台的时侯就谢幕下台,久在台上会让人生厌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大多数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能安居乐业,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总之,一句话,皇上要干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干,这就是皇上你八字的命理。因为你是一国之君,是天子,你的旨意就是天意。‘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正如我们老百姓地里的韭菜,长到一定时候,该割就毫不就犹豫地割掉,不割老的新韭菜就长不好。天下优秀的新芽幼苗多的是,新韭菜又嫩又香,老韭菜反而卡牙。”张半仙口若悬河地说完这番话。
铁嘴张半仙不顾后果的这番讲话正中朱元璋的下怀,这正助长了他萌芽己久的独裁和专制的心理,使他更加相信他是受命于天,大明朝的万里江山是他的,他是天下唯我独尊的人,他己稳稳地掌握了整个江山社稷,那些为他卖命打江山的人已是‘老韭菜’,己完全是多余的,可以割去。可以像刘邦那样,把那些功劳最大的,威胁皇权的人一一处死,以保持他的统治地位。特别是他的大儿子朱标,一点也不像他,倒很像皇后马秀英,是一个宅心仁厚的文弱书生,这样的人怎能作太子、储君?怎么能统治那些在血与火中拼杀出来的人?他决心从现在起,趁他朱元璋还健在,尽快剿灭这帮人,割去这帮卡牙的“老韭菜”,免得夜长梦多。
皇上想到这里,他心头豁然开朗起来,如释千斤重担。他抬头看看天,见天色已不早,就站起身来,从腰里摸了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张先生,打扰了。改日再来拜会你。”
张半仙哪里敢要这锭银子?他抓起银子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这锭银子小人断然不能收,请皇上收回银子……”
“怎么?难道你还嫌少不成?”皇上看着张半仙说道。
“小人不敢!”张半仙口里嚅嚅地说,“现在天色己晚,小人本该留皇上吃晚饭,只是我们做的粗茶淡饭恐不合皇上味口,怕皇上吃不下去……”
皇上整整衣冠,看着张半仙说道:“这样好了,下次朕再来时,你用这些银子买些好吃的东西就是了。好,朕现在走了,你不要惊动谁。告辞!”
张半仙跪在地上,伏着身子说道:“小人恭送皇上。”
好一阵,张半仙才战战栗栗地站起来,用手绢擦了一下头上的汗,说道:“我的娘呃,没想道他今天来到我家,而且道出了心中最隐秘的东西,我现在危险了,我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迟了恐大祸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