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
“放!”
一位头戴红色武冠的高大武官朝战阵怒吼,挥舞着手中的青色旗帜。
上面赫然写着“尧”。
话音刚落,人群的前沿爆发出一阵密集的巨响,刺鼻的火药味伴随着浓烟升起。
符启耳膜钻心般的痛,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锈刀,为了提高存活的几率,他在战前将这柄劣质环首刀打磨了许久。
刀身锈红而单薄,不知还经得住几次挥砍,但即便在孩童的手中,这也是一把杀人的凶器。
虽然远比不上己方那二百火枪手。
符启胸膛起伏,寒冬中呼出一口口白气,冷冽如刀的空气将肺部刺痛,使他很快从耳鸣中恢复过来。
想到火枪响后意味着什么,符启握刀的指节微微发白。
“对面冲过来了,南冠营,顶上去!”
那高大武官挥舞战刀,指引战团。
话音刚落,烟尘中显露出一片片身影,铅弹的杀伤并没能阻挡敌军的冲锋。
那二百火枪手见状,连忙后退。
见己方精兵退却,符启却是将脚从烂泥中拔出来,向前挤去。
身侧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卒站得太久,冻掉了脚趾,挣不脱地上的泥浆,难以动身。
符启正要伸手去扶,谁料寒光一闪,一个浑圆的事物落入泥中,老卒无头身躯猝然倒地。
“畏战者,斩!”
武官用衣袖一抹刀刃,指向前方。
十多名穿棉甲的精锐涌上前去,砍瓜切菜一般将几名怯战落后的己方卒子搅碎。
符启赶忙持刀向敌军冲去,再慢一步,就要死于这些精锐刀下。
自从和主家离散,一路被乱军裹挟着来到北方,符启被迫充军已有两个多月,他已经摸清了这支军队的运作情况。
红色武冠的武官挂小校军衔,是尧国的中级军官,手下正规编制二百善射营,也就是那些火枪手。
军队后方的杉树林中还有一百负责辎重杂物的辅兵,外加一批车马。
除了几百支轮簧燧发火枪,这小校在边境占有一大块洼地的底气,便是一千南冠营。
南冠营的卒子大多来自周边部落,不堪横征暴敛,四处流窜,无奈之下多以偷盗劫掠为生。
其他武官恨不得杀之后快,但符启这支部队的小校却将流民归入军中。
衣食自理,充当前锋,怯战者斩。
很不幸,符启就是南冠营的一员。
他并没有军阵作战的经验,好在有人教导他军中的生存法则,此人正是先前被斩首的老卒。
然而符启也来不及为他哀伤了。
敌人冲阵当前,身后利刃高悬。
“杀!”
转眼间两军混战在了一起。
敌军人数不占优,但武备显然要比南冠营好不少,黑色棉衣的心口处缝上了一块铁牌,头上也戴着保暖用的棉帽。
反观符启身侧的南冠营,由于武器自备,很多老幼甚至手无寸铁,握着不知哪里折来的尖木枝。
衣衫更是不堪入目,像符启这样脚上缠布,身穿灰色破棉服的都算整齐。
大多数人衣不蔽体,冻疮流脓,缺鼻少耳。
在恐惧的胁迫下,两军交阵,一时间刀剑相交,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是符启经历的第一场大型战斗,眼前的景象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与茶馆说书人口中的演义完全不同。
实际上,那种一刀毙命的捉对厮杀根本不存在。
就在符启不远前,一个卒子左肩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哀嚎着匍匐在地,浑身沾满泥浆,右手挥舞着挣扎不止。
南冠营的卒子本是渔猎为生的部落民,但这些天也见惯了生死,只是冷眼看着此人。
这人死定了,即便是善射营的火枪手受了这伤,也保不住膀子。
符启被人群挤着,并没有接触敌军,心中平静。
自己武艺并不弱,甚至在这些卒子中已经是顶尖。
对付三五人不成问题,但遇上数不清的乱刀,也断然没有活路。
先前被斩杀的老卒,生前曾不断对自己强调存活秘诀:
不冲太慢,不跑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