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那日的无礼,薛神医气闷的就扭过头去。
“薛神医好歹是江左名人,怎么能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呢。”
傅归云走到他跟前开始软磨硬泡:“先前的确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神医,晚辈这些日子不一直都在将功补过嘛。”
薛神医撅着嘴仍是不搭理她。
“要不,晚辈再给老神医做几道拿手小菜?”
傅归云故意诱惑:“这个季节的春笋可嫩滑了,用那笋尖放进上好的菜籽油里,炸的金黄金黄,再配上北地的胡麻油浸泡一日,同那新鲜的鲈鱼汤一道食用,滋味可别提多美味了。”
薛神医猛的咽了咽口水,仍故作矜持。
“还有那桃花,将刚开的花瓣拾回来,用春日的暖阳慢慢晒干,制成的桃花酿和桃花酥一起食用,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傅归云说着说着,薛神医就跟着沉浸其中了:“要是将新制的桃花酿埋入地底,等到明年再取来饮用,那就更有滋味了。”
“这个主意不错。”
傅归云附和着点了点头:“尤其是冬日里,将刚足月的小羊羔,用慢火烘烤,烤的吱吱冒油时,撒上新鲜的葱花、孜然粉,再配上陈酿的桃花酿,那才叫人间美味。”
“不错,不错。”
薛神医已经开始想象着那美好的画面,想得正如神时,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赶紧扭头正肃的看了眼她。
书颜和女使婆子们捂着嘴不停偷笑。
“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薛神医倔强的扭过头去,可想到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菜肴,又立马将头扭了回来:“前些日子怎没见你做什么油炸春笋,还有鲈鱼汤?”
这话用意再明显不过,傅归云知道他是改变心意了,含笑答道:“晚辈自然是担心老神医没这耐性,好菜总得一样一样的上嘛。”
薛神医长长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倒也孝顺,为了你那婆母的病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话到此处,却未继续往下说,只冷冷的看了眼屋子里的丫头们。
傅归云心领神会,屏退了众人,留下书颜,清露在旁伺候,薛神医这才继续讲道:“并非我这人薄情,都说医者仁心,可医者却也最是狠心,见惯了生死,生死在老朽眼里,说大可大说小也小。”
“数年前贵府四公子便是带着王妃去秘密寻过老朽,她这病伤及肺腑,并非药石能医,时至今日,便是用老朽祖传的针法,也不过是让她多残喘几年罢了,暂无彻底医治的可能。”
“老朽云游四方,权贵于我如浮云,救一人是救,救千万人也是救,自不能为一人而舍千万人,这个理便是皇帝到了跟前同样不会改的。”
“神医所讲这些晚辈都懂,可人活着总是要怀有希望的。”
婆母的病情,傅归云早已了然,即便是几年也总比立刻香消玉殒要强。
婆母自小锦衣玉食,又做了这么多年王妃,要说富贵荣华对她来说都已是过眼云烟。
如果真有什么奢念,怕也只剩下位及殊荣了。
公爹那日在祠堂所说的那番话,傅归云领悟的透彻,公爹也并非愚忠之人,他有想过让陆家走的更远些,只不过时运所阻,所以他才有舍身取义的念头,想用他自己的死为陆家开出路来。
倘若不能彻底根除婆母的病症,能让她成为新朝的开国皇后,也算是圆了婆媳一场的缘分。
想到此,傅归云赤诚的说道:“晚辈从未想过以权势束缚神医,晚辈自幼丧母,入了王府一直得婆母爱护,让晚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母疼爱,晚辈铭感于心。”
“做人总是要懂得知恩图报才行,今日所求也不过同寻常人一样,是做子女的盼着自己父母长辈福泰安康,长长久久的心愿罢了,便是只多一日那也是一日的缘分。”
这番实实在在的道理,倒是叫薛神医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