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风镇等地出殡习武,在灵柩出门前,孝子孝女要来跪哭天地,开启阴间路,送归人走好。
可苏伍一生无依无靠,家里不过一个孙儿,则免去了这一习俗。
“爷爷!”跪拜三天两夜未出声的苏诚此刻大哭出声,如是肝肠寸断,让人见了揪心。
也是在这一刻,灵柩出门,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地忽而黑了下来,乌云滚滚,雷鸣电闪,似是天地在悲鸣。
“圣人归去,天悲鸣,这是上苍在为他惋惜啊。”人们望着这副天象,不禁感叹。
“走!”风镇镇长再度大喝。
四位壮汉不在犹豫,起棺踏灵路,四周丧鼓响,冥币散满天,雷声来送行!
“爷爷,爷爷!”苏诚可怜兮兮的在后面追赶,边哭边喊。
一众人见此情景不禁潸然泪下,年仅不到十岁的孩子,父母早丧,命途悲哀,而今,连相依为命的爷爷也驾鹤西去,诺大的天地从今以后只剩他一人,太可怜。
苏诚一路跑,一路哭,跌跌撞撞,泪流满面,萧阳没有上去劝阻,由他发泄,只在一边默默陪着。
同时,他自己也感到一阵心酸,为苏伍而愧疚,如果当天晚上他便答应收苏诚为徒,如果当时他不给出那几株灵药,也许便不会有这场悲剧,这一幕别离。
出殡的灵路上,雷动未见雨,冥币纷扬,风起云涌,天地一片悲景。
送行的人有很多,默默走在后方,心绪沉重,尤其是见苏诚可怜的模样,更忍不住泪湿脸面。
风镇以北的大山中,这是苏诚爷孙俩经常采药的地方,一座矮山在前方,那里不仅安葬了苏诚的父母,还有他素未谋面的奶奶。
事实上早在之前,苏诚病入膏肓,自知命不久矣时,便找风镇镇长商量过,言称死后要安眠于此,陪伴妻儿左右,踏上人生的归途。
矮山遍地花开,姹紫嫣红,景色秀美,却在今日,显得很压抑。
后方送行的人排成长龙,最前方四位杠夫艰难地将灵柩抬上半山腰,这里显幽静,三座枯坟伴古树,四周并无一朵花盛开。
“唉,苏老爷子,你劳苦一生,半生苍凉,最后也没个好结果,终究是苍天待你太薄,愿来生,你能投个好胎,生在富贵人家,享一辈子荣华。你也放心,苏诚那孩子从小乖巧懂事,如果,他最后未遂你愿,我自会照顾他一生,至少衣食无忧。”葬坑前,风镇镇长语重心长地说着,话落一声叹,道:“下棺吧。”
“等等,等等……”苏诚跌跌撞撞,满身污渍地爬了上来,道:“能不能,能不能再让我看爷爷一眼。”
此言一出,四个彪悍的壮汉杠夫都不禁眼睛酸涩,不停眨眼。
“孩子,棺合不可再开,否则,你爷爷亡灵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风镇镇长向前劝阻,扶起这个扑倒在地的可怜孩子。
“啊…….”苏诚大声的哭着,向前伸手,风镇镇长于心不忍,出声道:“孩子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点啊。”
灵柩入坑,雷声炸响,随着一抔抔黄土掩盖,灵柩深埋在其中。
风镇镇长怀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覆盖在了雷鸣之下。
直到坟堆铸成,木碑竖立,雷声才得以消退,天空再次放晴。
苏诚挣开怀抱,跪拜在坟前,哇哇大哭。
后方前来送行的人们也前来祭拜,说着最后的告别语,看着这个小家伙,不免一声暗叹。
渐渐的,黄昏将至,人们都离开的差不多了,这里只剩下了苏诚,萧阳,以及风镇镇长。
“可否借一步说话。”风镇镇长看了眼苏诚,又望着萧阳说道。
两人走向了不远处,风镇镇长开口,道:“你都心知肚明,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苏老爷子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苏诚,此番他以身赴死究其原因也是他,我想问一句,你真不愿意收苏诚为徒吗?”
萧阳没有回应,而是目望远天,在迟疑。
“唉,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此后这孩子就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他。”风镇镇长轻叹道,说完他转身走了。
只是良久后,萧阳突然自语,转身看向远处的新坟,“早知今日,我此前便该答应,终究是我欠你们,你此番以命相赌,算你赢了。”
见萧阳走过来,风镇镇长心中在打鼓,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阴郁甚久的他觉得心中晴朗了不少。
“苏诚。”萧阳站在面前轻唤。
苏诚抬起脑袋,脸上满是泪水与黄土,他哽咽的喊了一声,“大哥哥。”
萧阳轻轻叹息,而后神色严肃了起来,他声音低沉,道:“你可愿拜我为师,此后随我修行。”
风镇镇长闻言一扫阴霾,又惊又喜地看着地上苏诚,生怕萧阳反悔似的,急忙道:“苏诚,快,答应啊。”
苏诚犹豫片刻,擦掉沾着泪水,黏在眼睛周围的黄土,带着哭腔道:“我愿意。”
萧阳闻言轻笑,道:“既如此,便起身吧,我的徒弟将来必定踏上巅峰,不可有这副懦弱的样子。”
“快,赶紧起来。”风镇镇长动作很快,在苏诚有动作之前,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走。”萧阳拉住苏诚的手,向山下走去,临行前,他回首再望了眼那座新坟,道:“苏爷爷,一路走好。”
最终,两人向着山下走去,苏诚两步一回头,依依不舍。
黄昏落日,晚风徐徐,矮山今朝添新坟,人间再无苏圣医。
风镇镇长蹲下身来,面对新坟,两眼通红,又哭又笑,“哈哈哈,苏老爷子,你赌对了,夙愿已成,他……当真不是无情之人。”
“现在好了,落叶归根,你不孤单,回到了你老伴身边,又能陪着你儿子儿媳了。至于苏诚,他的路,是好是坏,你们在那边,也保佑保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