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满是皱纹的脸一笑显得更加‘紧凑’,他伸手指向正在忙碌的人群,轻声道:
“在哪里…”
笠画顺着老人的指尖看去,在一片人群中,她看到了柳溪瀚显眼的百花衣。
竹心见状平淡的脸上勾起一抹弧度,他知道,芜凉要开始改变了。
二人走向柳溪瀚,靠近时便听见柳溪瀚在风风火火地指挥着人群,还不断辅以问候。
“这里这里!小心点别着急!”
“对,这些木材都运到那边去,没事,随便堆起来便好!”
柳溪瀚一扭头,看到了笠画和竹心两人。
她额头的发丝粘黏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一夜之间又变回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二人默契的没多问什么,竹心故作嫌弃地摆摆手道:“干活就干活,还穿得花里胡哨的。”
柳溪瀚闻言秀眉皱起,怒气冲冲地反驳到:“要你管!?再多说我以后天天粘着笠画!”
笠画无奈,你们两人拌嘴就拌嘴,把我拉上算什么。
“蚩梦呢,不是说请我们吃酒?”竹心问道。
柳溪瀚一伸手,指着一边一个扛着石块灰扑扑看不清模样的人说:“诺,在哪搬石头呢。”
竹心与笠画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对蚩梦未来生活感到一丝同情。
笠画打眼瞧去,好像还看到了几个很像任落萍他们的人,于是斟酌着开口:“溪瀚,任落萍他们,不会也在搬石头吧?”
柳溪瀚闻言无所谓地道:“对啊,他们觉得好奇,以前别说干了,见都没见过,都争着抢着要干活,你别说,都还挺利索的!”
竹心见笠画跟柳溪瀚聊上了,自觉走向任落萍等人。
“你别搬!让我来!我可不是打酱油的,我肯定是功劳最大的!”
“不是,老弟,你有什么实力跟我抢啊!”
竹心捂着脑袋,看着任落萍和任川两兄弟为谁搬大石块这件事吵了起来。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感觉任落萍好像被任川给同化了一样?
竹心见状没再往那边走,他怕两兄弟把他也给传染了,这顽疾可不好治,费脑子的!
竹心在周边晃悠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劳作的场面,与强制劳作不同的是,这里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神色。
竹心走到一壮汉身前,壮汉正用脖上的湿布擦着汗水,见到竹心立马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这位大哥,我想知道为何你们都在辛苦劳作,却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壮汉闻言大笑两声,伸手就拍了拍竹心的肩膀,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灰尘:
“小兄弟,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感恩。溪瀚公主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我们理应做些自己能做的事,况且,前来做事的人,一日三餐全包,每日碎银一两,白面半袋!”
“我觉得,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竹心愣了愣,百姓只为温饱,芜凉地处荒漠,可谓是地物稀薄,为了填饱肚子,除了战争与掠夺外没什么好办法。
“芜凉,兴于战,但不贪战。”
壮汉说完,便又投身到劳作之中了。
竹心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不过是芜凉中心的一隅,但竹心相信,这些会渐渐出现在芜凉各个地界上。
世间多琐事,人人皆有因。
凉王一乱,让天下知道芜凉不再是靠发动战乱求取生存的国家。这个国家已经不会再有[天下枯]这般让人心生恐惧的邪术了。
柳溪瀚此时还未登基,也未正式昭告天下芜凉新王的成立,但这些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说凉王错了吗?当然错了,他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发动了无数战乱,一生都是由尸骨和鲜血构成的。
你说凉王对了吗?当然对了,他为芜凉百姓杀出了一片可以安稳生活的天空,为自己女儿铺好一切后路,让芜凉尽可能的摆脱贫苦的束缚。
可是对是错,是功是过,对每个人来讲都是不同的。
善恶由人心,尘世情难越。
竹心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根针想要竭尽全力地扎进他的心房里,让他去理解去把握一些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凉王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柳溪瀚如今所做的一切,又为了什么?”
“他们可以各自活得好好的,做一对相爱有加的父女。”
竹心半仰着脑袋,怔怔看向人群。
“竹心!别待站着了!蚩梦要请我们下馆子了!”
竹心扭头,笠画站在对面,伸手吆喝着。
在她身边,是柳溪瀚等一群人。
她们笑着闹着,离竹心很远,却又很近。
“来了!”
竹心应了一声,亦如在青山镇的山路上,答应笠画的那一声。
尘间种种,不过三两清墨,半杯浓茶,两句闲言。
何论功过?无论功过。那不是每个人应该考虑的事情,自己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