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笠画正躺在床上歇息,见竹心回来后笑着问道。
竹心见到笠画后脸色缓和了几分,轻声应了一声。
那模样简直像是在外受气的孩童回家时看到桌上摆着心爱的奶汤子一样。
“不早了,早些歇息吧。”竹心坐在椅子上,嘱咐道。
笠画闻言小脸一红,一时间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她其实蛮困的,但又怕竹心休息不好,毕竟这帐内只有一张床。
“我…我还不困,可以晚些再睡。”笠画斟酌着开口。
竹心看了眼笠画快要粘到一起的眼皮,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床边。
笠画见竹心靠近,心头一紧,双手牢牢拽住被褥,视线在各个角落上来回移动,压根不敢抬眼看竹心。
竹心上前,一句话也不说,伸手摁住笠画的脑袋讲她摁倒在床上,然后修长的手指遮住她的眼睛,声音里有些蛊惑的意味:
“都迷糊成这样了…还说不困?是不困还是怕我?”
笠画:“…?”
这是竹心?不不不不可能!
不待她开口,竹心便已经抽身离开,只是眸光里还带着些探究。
笠画下意识地揉揉脑袋,她倒不是怕竹心,对她来讲两人现在是相依为命,竹心是不可能害她的,她只是觉得这样子有些过于暧昧了。
军帐里的火苗轻轻摇曳,竹心嘴角勾起柔和的笑意,安抚道:“没事,你睡吧,我给你守夜,毕竟我平时睡的时间也挺少的,不差这一晚。”
“放心,有我在,没人会在你睡着时进入这个帐篷内。”
笠画闻言,也不再纠结。就算自己送竹心脸色他都不一定要,自己在这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笠画轻轻合上眼睛,下一瞬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呼吸渐渐均匀。
竹心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敲着手指,眉眼低垂。
明日便要动身去芜凉国都凉城,仍然是他们几人,蚩梦不能同行。
凉城,芜凉国都。芜凉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与财富皆聚集于此,既是庙堂也为江湖,芜凉朝廷与江湖帮派均在凉城范围内活跃,但两者处于微妙的平衡之间。江湖明面上虽说归朝廷所管束,但朝廷从来没有强硬地命令他们去做事,皆是以利驱使。凉城,可比浮云云城乱得多。
风沙呼啸间,一夜平淡如水,悄然而逝。
笠画刚一起身,便看到竹心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笠画心里咯噔一下,竹心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沙地昼夜温差极大,她一时间觉得竹心的衣着很是单薄。
笠画本想轻轻下床,免得打扰竹心休息,可双脚刚落地,再一抬头便和竹心微睁的双眸撞在了一起。
“醒了?”竹心的声音宛如寒天上的高雪一般冷清,又有些空灵,仿若穿越久远的时间传入了笠画的耳中。
笠画点点头,也不再小幅度地挪动,动作自然了起来。
竹心伸了个懒腰,僵硬的身体不断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坐一晚上还真是挺累人的。
二人本打算洗漱一下再出去,但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洗漱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在笠画睡觉还算安稳,现在的模样倒不显得乱哄哄的。
“唉呀!!!”一阵鬼哭狼嚎地喊叫声立刻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笠画被吓得抖了抖身子,问道:“这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就有人发疯了?”
竹心倒不在意,在军营里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撑死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某些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发现了。
二人向将帐走去,果不其然,一进去便看到任川牢牢抱住任落萍的大腿,神色惊恐地看着柳溪瀚。
能说会道的嘴里如今只能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你你你你!你怎么回事!?你是柳溪瀚!?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柳溪瀚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搭理任川。
任落萍咬牙切齿,竭力按压着想要一脚把任川踢飞的念头,僵硬地‘耐心’劝慰道:“川儿,天下之大,易容化形之术也不是没有…你是浮云皇子,心态要平和些…”
“另外…再不松手我可要踹你了!!”
任川只好一脸不情愿地松开手,站在了任落萍身后。
任落萍扶额,任川跟永远长不大一样,笼中雀初出天地,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任落萍可以理解,但任川一直黏住他的性子却是不应该再有的。
“哈哈哈!”坐在主位上的蚩梦放声大笑,满是喜悦地道:“我还以为就我第一次知道柳溪瀚是女儿身时会这般惊讶,没想到浮云皇子也这般惶恐啊哈哈哈。”
柳溪瀚面带笑意地盯着蚩梦,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假就得看蚩梦自己体会了。
蚩梦只感到一股寒芒牢牢锁在自己身上,扭头便和柳溪瀚对上了视线,霎时间他后背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哈…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嘛…”蚩梦尬笑两声,开口僵硬地解释道。
“好了,说回正事。”
“一会儿我会派两辆马车,送你们进凉城。马车是我军方的马车,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阻拦,你们大可放心。行踪全程保密,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我只出马车,不会派人跟着你们。”
蚩梦站起身来,脸色庄重,虎目里流光溢彩,手掌放在左胸上,重重说道:“蚩梦在此,预祝诸位一帆风顺!”
“待芜凉事息,我定请诸位把酒言欢向天明!”
众人一笑,他们的情谊在这军帐中融入杯盏,尽数入肚。
……
…